馮芝芝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房間燈亮著，默默祈禱老媽睡著了。

推開門，老媽擰著眉坐在床邊上，一看到她就著急的說：“跑哪去了？對門孫煜都回來了。”

馮芝芝放下書包，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那么心虛：“我也不想啊，這不是那啥……班主任今天晚上喝了點酒，話特別多，拖了十幾分鐘。”

“你們班主任也真是的，女孩子那么晚了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老媽沒有懷疑，她一邊語言鞭撻班主任，一邊起身給馮芝芝熱牛奶。

“就是說啊。”馮芝芝接著話兒。

對不起啊老王，讓你背鍋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整，鬧鐘準時響起，上鋪的人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動不動。

老媽起來后先關掉鬧鐘，然后一把掀掉了上鋪的被子，“起來了芝芝。”

馮芝芝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扭成麻花，掙扎著坐起來，閉著眼睛爬下了床。一直到洗漱完收拾好，走出門的時候，眼睛都沒怎么睜過，滿腦子都是困困困。

孫煜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馮芝芝背著書包，閉著眼睛，跟夢游一樣的站在對門一動不動。

他一下沒忍住笑噴了出來，“還沒醒吶？馮芝芝。”

馮芝芝費力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孫煜在笑話她。笑就笑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吃早飯了嗎？”孫煜問。“沒呢，現在去買。”馮芝芝雙手使勁搓了搓臉，打起精神出門了。

“你瞌睡怎么這么多？我睡得還比你晚呢。”孫煜高三，早上起的早，在家吃早飯，晚上睡的也很晚，每次看到馮芝芝夢游一樣站在家門口都要笑話她。

“你是過來人，都適應兩年多了，你高二的時候肯定也這樣。”馮芝芝不服氣的說。

“我高二的時候也沒夢過游。”孫煜笑嘻嘻的打趣。

“切，誰夢游了，我在冥想，懂嗎？”，馮芝芝精神來了，氣鼓鼓的叫喚著。下一秒用力用鼻子嗅了嗅，是胡同口賣的手抓餅，真香啊。

“對了，你昨晚回來的很晚嗎？我回家的時候阿姨問我看沒看到你。”

馮芝芝心里驚了一下，急忙解釋說：“哦，對，班主任拖堂了。”說完瞟了一眼孫鈺的表情，這小子雞賊的要死，可不能給他看出端倪來。

孫煜看著她沉默兩秒，淡淡地說：“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馮芝芝嚇得被口水嗆了一下，大叫：“你瞎說什么啊？誰，誰談了？”

孫煜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么激動干什么，我逗你呢。”

馮芝芝氣哼哼地瞪著他，在手抓餅小攤前面停下，“我買個餅，你先走。”

“好的，冥想者。”孫煜嬉皮笑臉轉身走了。

馮芝芝瞪著他瀟灑的背影，這個孫煜，難道會算命嗎？怎么說話這么準……不對！準什么呀，根本就沒談！

上午第二節化學課，老王拿一張卷子走進教室。“明天又是月考了，一學期總共也沒多少次月考，考一次少一次，每考一次離高考也就越近，希望大家都緊張起來，重視起來……”老王繞著過道邊走邊說。

馮芝芝側目看向宋辰洋的位置，正巧他回頭往這邊看，目光又對上了。這次馮芝芝沒有躲，抿嘴淡淡的笑著。

雖然知道宋辰洋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乖乖來上課，但是早晨進門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的看向他的座位，看到他來了才放下心來。

宋辰洋看到課代表甜甜的淺笑，不由得也舒展了嘴角。他確實不是因為課代表叫他來上課才坐在這里的，就算昨晚沒遇到她，今天本來也是要來上課的。畢竟他也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再不來上課老王該叫他滾回老家了。

但是早上一睜開眼，總感覺和平時不太一樣，好像期待著讓期待他去上課的人見到他。

馮芝芝之前一直沒關注過宋辰洋，不知道他的成績怎么樣，直到那天翻出上次的月考成績單。看到他排名71，全班82個人。結合他上課的態度還有第一排的VIP位置，倒不是特別驚訝，就是有點可惜，畢竟能考上祁鹿山中學底子都不會太差。

月考考了兩天，第二場理綜考完馮芝芝就感覺這次排名又要下滑了。其實馮芝芝更偏向文科，當初選理科只是因為討厭背書。

高二文理分科后馮芝芝的排名就比高一的時候下滑了。高二理科應屆生2000多人，第一次月考排名300多。而高一的時候3000多人，每次月考排名基本都在200名上下。爸爸每次打電話都要說她自從文理分科后成績下降的事兒，馮芝芝也很苦惱，可是理綜卷子做起來著實力不從心，尤其是物理。

直到最后一場英語考完，馮芝芝才稍微找回一點信心，總不至于考的太難看。這次英語卷子出題挺刁鉆的，好在英語是本命，應該可以拉回一點理綜丟的分。

回到教室的時候，班長崔黎正在大叫著喊人把拉開的桌椅歸位。但是大家都在熱烈的討論著英語卷子的難度，或者說在憤慨的吐槽著出卷子的老師，根本沒有人聽他指揮。

“最后一篇閱讀理解看懂了嗎？我好像沒學過英語……”

“聽力聽懂了嗎？我好像得了‘失聽癥’……”

馮芝芝進門的時候，田方維哆哆嗦嗦的捧著卷子一個滑步沖到她面前，“課代表卷子快給我對下答案。”

馮芝芝無奈的笑了笑，“我的也不是標準答案。”

“哎呀，差不多差不多。”田方維揮揮手，課代表的卷子不是標準答案也近似標準答案了。

姚同志湊過來和田方維一人拽一邊馮芝芝的卷子，趴在桌上一題一題對著答案，越對表情越痛苦，不時發出一兩聲痛身疾首的慘叫。

馮芝芝把她和姚同志的桌椅拖回原位，看了一圈沒看著宋辰洋。

他在一樓考場，應該早回來了呀。

宋辰洋提前四十分鐘交卷，但是他沒寫完。太難了，寫不下去。

其實前面三場考試還是在狀態的，不管是不會寫的還是不會寫的都寫了個大概。但也許是狀態到限了，加上英語卷子根本看不懂，越看越煩躁，干脆不寫了。最后在兩位監考老師的目送下走出考場。

今天的天陰沉的像要下大暴雨，但只有細細的小雨隨風飄著。

宋辰洋溜到北門，看到校門開著就出去買了根冰棍，然后在李老頭店門口小板凳上坐著。

李老頭店里還有一個老頭，閉著眼坐在老式的升降椅上，李老頭正在給他理發。

“沒聽見打鈴兒，你怎么跑出來了，今天不是考試嗎？”李老頭手上動作不停，看了一眼坐門口叉著兩條腿咬冰棍的宋辰洋問道。

“我提前交卷了。”宋辰洋偏開頭說。李老頭反復擺弄老頭頭頂上那幾根稀疏的毛發讓他想發笑。

“考幾個分啊，還提前交卷。老伙計抬抬頭，刮刮胡子。”李老頭忽然拔高聲音，沖老頭耳邊喊著。

“考幾個分很重要嗎？”宋辰洋不屑的說。

李老頭白他一眼，搖了搖頭。

回去的時候老王已經在教室了，宋辰洋在窗戶外面看了看，還好他還不是最后一個回來的。喊完報告老王就揮手讓他進來了。

后面陸陸續續的幾個人都回來之后，老王清了清嗓子說：“第二次月考就考完了，聽講這次英語挺難的。英語，就是看平時的積累，要多背多記多寫……”

畢竟已經考過了，分數都定下了，也就考完那一會感嘆一下，所以這會兒沒人聽老王說啥，全都壓抑著月考后放假的激動心情。

“你爸啥時候來接你？”小迪壓著聲音問。

“這會兒應該已經來了吧。”馮芝芝說。外面開始刮起了大風，雨也大了起來，雨點劈里啪啦的打在窗戶上。

祁鹿山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詛咒，一到放假就下雨，好像下雨已經成了放假必備的氛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