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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世道吃人勝妖,臨落鎮村陷落。

臨落山乃是永安縣到云山郡城的必經之路,來往客商繁多。

素來有“過了臨落山,便到永安縣”的俗語。

由于其山腳地形平坦,后又有驛站設立。

遂有一座小村落在此興起,被世人取名為臨落村。

初時這里也只是一介以供行商和驛卒、鏢客歇腳的小小村落。

但隨著來往人員的走動日益頻繁,久而久之,臨落村也就成為了一座足以容納數萬人口的小鎮。

日近薄暮。

微風吹過郊外農田,也吹過了勞碌一天的老農的心尖兒。

“哎喲,這個風兒,可真安逸的嘞~”

田埂小道,姓胡的老農樂呵呵地對著身側的同伴說道。

他欣喜的原因不是其他,正是田間那高高挺立,顆顆飽滿的麥穗。

老農一年能否供養得起一家五口,就看這一年麥穗收成如何。

今年風調雨順,雖有些戰亂的消息傳進了小鎮。

但天塌下來那都是那些官老爺們的事,可與他們這些底層老農不相干,何必杞人憂天?

老農知道,南荒妖族大軍來了要殺人、吃肉、喝血。

但他也知道,沒有這田間的麥穗收成,這世道也會殺人、吃肉、喝血。

由不得他不對這田間麥穗多上心些……

“胡老漢,你干起農活來倒是快咯,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田稅你交得上來不?”

正當胡老漢跟身旁的同伴閑聊之時,遠處高一些的田壟上冒出了三道人影。

一人在前,兩人在后,前面那人服飾做工精美,后面兩人皆是身穿麻布上衣。

此時出聲的正是那領頭的中年男人,語氣不悲不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嘿!又是那樂家的‘鼠狗’!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神氣的,我們做人,他偏要做鼠當狗……”

胡老漢還未出聲,他身邊那位同伴卻是低聲恨恨道。

樂家田農管事黃三桂,專門負責管理樂家的佃農。

若要問他為何被稱為‘鼠狗’,便是因為其:

為人精明吝嗇,稱量收成時能壓價就往死里壓,不給佃農活路,此為鼠道;

處事依仗樂家威勢,肆意為難如胡老漢一般的佃農,此為狗道。

一者吝嗇壓榨而精,一者狗仗人勢而兇。

反正在臨落鎮樂家手底下的佃農沒有不被這“鼠狗”黃三桂給欺凌過,就沒有人是不記恨他的。

“回黃管事,今年收成只要不出差錯,必然豐收,應該是交得上這一次的田稅的。”

胡老漢雖然心里恨不得一鐵鍬給這黃三桂給鏟死,但形勢如此只能低頭恭敬答道。

胡老漢忍耐已久,做起這一套恭敬的模樣倒是輕車熟路。

原以為這一次依舊會如平日里一般,被黃管事嘴上叼掇幾句就算完事。

哪能想道,聽到“豐收”一詞的黃三桂那綠豆大小的鼠眼滴溜溜一轉,計上心頭。

“今年豐收就好,不然我還怕你們交不上這一次的田稅呢。”

咳嗽一聲,黃管事一臉虛偽地大笑。

這是何意?

按照往年的田稅,豐收了不僅能交上田稅,必然還能留有更多余錢。

怎么會要擔心我們佃農交不上田稅?

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的胡老漢皺起眉頭,“黃管事你這句話是何意?”

黃管事滿臉微笑不搭話,只是緩緩伸出右手手掌,掰起指頭算起來。

不過一小會兒,再又抬頭。

“忘了通知你們,今年田稅再上漲三成。”

笑瞇瞇的模樣,嘴上吐出卻是讓胡老漢等人如墜冰窖的話語。

今年的豐收意味著不只是多出那么銀錢幾兩。

它對于胡老漢來說不只是一串簡簡單單的數字。

而是——

家中已經破爛不堪的屋頂,雨夜中一家人蜷縮在屋內角落的報團取暖;

街里街坊的同齡孩童的私塾入學,而家中孩童只能留在屋中做些幫工;

甚至于,那么一串年不過三歲的小兒嚷嚷要吃的糖葫蘆,他都買不起。

……

碎銀幾兩,不過尋常。

卻能壓倒一個老農的脊梁,佝僂了身軀換來的不是尊重與理解,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壓迫。

“你———”

身側的同伴想要出聲質問,卻被胡老漢壓了下來。

黃管事能這么做,必然有樂家在背后撐腰。

至于樂家交付給黃管事的任務是上漲一成田稅,還是兩成都足以壓垮他們。

何況,就算沒有此事。

能夠為樂家人謀取利益的管事,與依附樂家才能生存的佃農,哪一個話語權更大?

想都不用想的問題,卻讓胡老漢愈發沉默。

相反,黃三桂見狀也是極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嗤笑一聲便帶著兩位樂家家丁離去。

胡老漢與同伴一齊回到小鎮,滿懷心事地道別,各回各家。

今日得知的消息影響實在太大,簡直讓胡老漢有些不能呼吸。

回到家中。

賢惠的妻子還在做著家務,嘴里念叨著今年豐收后得來的銀錢要補上往年的虧空;

孝順的孩童跟在母親旁邊幫工,時不時嘴里念念有詞,那是別家孩童最不喜的詩書經文;

默默盤算了一番,胡老漢長長嘆氣一聲,有些不敢面對自己的妻兒。

夜深,燈熄。

胡老漢還是告訴了自家的妻子,兩人躺在冰冷堅硬的木板床上相擁,流著無聲的淚。

旁邊是早已經熟睡的孩童。

“老胡,我做工攢得有些銅錢,夠不夠?”

“不夠……”

“那我明日去變賣些家中不要的東西?”

“還是不夠……”

“那我——”

胡老漢一把緊緊抱住自家婆娘,面目痛苦。

“婆娘,不要說了,今年的收成交完田稅,肯定不夠,我們算是白忙活了一年……”

“婆娘,我咋辦,我們該咋辦,娃兒還要上學,還要學藝拜師傅,總不能一輩子跟像我一樣,當個田家子吧……”

說道最后,聲音已經微不可輕。

屋頂破漏,今日月華正好,照亮屋內一線光明。

胡老漢仰頭望去,晶瑩淚珠滴落泥土地面,再也說不出來啥話。

妻子也早已淚流滿面,身軀微微顫抖著,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相比起只存在于兩人耳中的兇殘妖蠻,這一刻他們對于這世道里的‘大人們’要更加痛恨。

痛恨一萬倍于之!

原因無他。

這世道,真的吃人。

吃得要比南荒妖蠻更加兇狠,更加迅疾,更加無聲無形。

而胡老漢一家,也僅是這世道里的一處縮影。

……

夜上三分。

一股如同黑色洪流般的隊伍正在急速穿行,目標直指臨落鎮。

這個時間點,絕大多數人家都已經睡下。

行在黑色洪流最前端的人物身形高大,望之不似人類,一雙淡藍瞳仁在月夜下顯得極為明顯。

“呼!”

望著遠處已經是一片漆黑的臨落鎮,他右手高高地無聲舉起,再又豎直向下干脆利落地劃去。

手中的呼號令旗隨即在寂靜的夜空中,發出了一道清脆的勁風聲。

“轟轟轟!”

仿佛打開了某個開關,這一支行進無聲的黑色洪流瞬間如同脫韁的馬匹一般整齊劃一的沖出。

沉悶而統一的馬蹄聲瞬間響徹在了臨落鎮前的平原之上。

為首的身影卻仍然站在原地,月華之下,一陣微風吹落了他頭上的黑袍。

一顆極為明顯區別于人族的狼首浮現而出,微微咧開的大嘴里尖牙利齒遍布口腔。

上面還沾染了一絲暗紅血絲,顯然已經開過‘葷腥’。

他望著遠處還未反應過來的臨落鎮,不由得哈哈大笑。

“九州人族作為血食,實在是太合格了。”

……

“嘭!”

而伴隨著臨落鎮的土墻屏障被前鋒大軍應聲撞破,南荒妖蠻掀起的刀兵之禍終于展現——

【臨落鎮攏共一萬三千五百四十余戶,無一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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