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到了！”

少年和尚還沒說話，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話題被打斷，傅凌薇轉向門口。

春分聽到聲音，連忙站起來擋在傅凌薇身前。

“你這是做什么？”傅凌薇看著春分疑惑道。

“大小姐，他們是外男，李嬤嬤教過我的。”

傅凌薇回眸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和尚。

他好像也是外男。

春分好似看懂傅凌薇的意思，小聲和傅凌薇咬字，“他是和尚，沒事。”

傅凌薇視線朝上，看向少年和尚的發髻。

他可是代發修行，俗稱俗家弟子，所以理論上也是外男。不過解釋了這小丫頭說不得又鬧出什么，反正不過一個不相干的人。

收回視線，傅凌薇看向門外。

竟然是東方啟宇，他好像受傷了，扶著他的人，她也見過，正是早上在村口有過一面之緣的楊先生，那村長好似說過他叫楊軍。

東方啟宇看到傅凌薇也十分意外，剛要喊出口，傅凌薇先行一步出聲，“堂哥。”

東方啟宇頓住，的確，按照嫡母那邊的輩分，他的確是傅凌薇的堂哥，可傅夢瑤就從未喊過他堂哥。

“傅妹妹！”

聽東方啟宇的聲音還算精神，應該傷的并不嚴重，傅凌薇讓春分跟那少年和尚去拿草藥，他們幾人圍坐在火堆旁。

東方啟宇和楊軍顧忌著傅凌薇，也沒有脫下衣服，也按著傅凌薇的指導坐在下風口，利用熱氣烘干衣服。

春分和少年和尚回來，東方啟宇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后越看越熟悉，于是起身對著他抱拳，“兄臺可是蘇景辰？”

那少年和尚墨色的眼眸迎上東方啟宇探尋的目光，雙手合十，“施主，小僧法號無憂，還請施主喊我無憂。”

東方啟宇把到嘴邊的話咽進肚里，想了想順著無憂的話點頭。

無憂放下東西，走到一旁的桌案，繼續抄寫經文，只是這次只是一般的經文，不再是剛才寫的《往生咒》。

就像一個普通的和尚，沒有什么異常，東方啟宇收回視線不再關注，而是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東方啟宇包扎好，放下外衫的衣袖擋住紗布。

傅凌薇不動聲色收回視線，那傷口怎么看都像是刀傷。

東方啟宇順口問傅凌薇：“傅妹妹怎么在這里?”

傅凌薇想了想，對著傅崇武示意。

傅崇武站在無憂身邊，看到傅凌薇招手，不情不愿走過來。

“這是我弟弟——傅崇武，我來看看他。”

傅崇武聽傅凌薇這么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再她目光轉過來時又趕緊避開。

楊軍對傅崇武比較熟悉，但也只知道是從小養在寺里，本以為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卻沒想是有家人的，于是對傅崇武友好地笑笑。

東方啟宇倒是多看了兩眼，但也只是兩眼。

“今年幾歲了？”東方啟宇邊說邊去掏身上的荷包。

傅崇武手比劃了一下，然后從懷里掏出本子：【五歲】

東方啟宇眼中震驚，在接觸到傅凌薇有些哀傷的神情，改了主意，把身上的一塊玉牌摘下來給他。

“來，哥哥給你個小玩意玩玩。”

傅崇武不想拿，但是他那個姐姐用手戳他的后背，沒辦法，傅崇武接過，還不得不漏出一個甜膩的笑容。

傅凌薇拍了拍傅崇武德后背，“好了，去跟你的先生做功課吧，等雨停了，咱們一起去尋母親。”

外面的雨下的大了，三人圍坐在火爐旁一時無人說話，只有春分搗鼓著干柴發出的聲響。

“楊先生怎么在這里？”傅凌薇打破沉寂，對著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甚至有些拘謹的青年問道。

楊軍笑笑，“昨日是花嬸兒家長壽的滿月宴，今日他們請我幫他們到公主廟還愿，所以我便來了，路上適逢大雨又遇見這位受傷的公子。”

“是昨日那首詩的主人公吧，”傅凌薇點頭，“長壽，是個有福氣的名字。”

楊軍笑著點頭。

東方啟宇好奇，詢問經過，傅凌薇便把昨日聽到楊軍作的那首詩說給東方啟宇聽。

東方啟宇眼中閃過驚艷，起了招攬之心，于是便問道：“原來先生有大才，剛才聽先生說公主廟，是說的這座廟宇么？”

楊軍點頭，眼中似有萬千。

東方啟宇好奇：“先生可知這是供奉的哪位公主？”

傅凌薇也凝神去聽。

“是前朝的永樂公主！”

傅凌薇垂下眼簾。

東方啟宇重復念了一句：“永樂公主？就是那個國破時，被自己的心腹射殺的永樂公主？”

東方啟宇回憶曾經看過的史料，好像叫凌薇？眼神又看向傅凌薇，她們這兩個人的名字倒是巧合。

“不錯。”楊軍點頭，“不過她不是被自己部下射殺，而是自殺！”

東方啟宇凝眉，“不可能，史料上不是這么記載的，我記得史官……咳……書上說，這位永樂公主國破時，帶著自己的親信逃走，卻被曾經的部下發現，后射殺在落霞峰。”

楊軍搖頭，“這里便是落霞峰，我們村世代守在山下，沒有比我們更了解真相。”

眾人凝神去聽，就連抒寫經文的兩人也停下筆，只是傅崇武是看先生停筆才跟著停筆，只是兩人的舉動都沒引起注意。

“你說的那個故事里少了幾百個人。”楊軍接著說道。

“幾百個人！”東方啟宇震驚。

是那些村民，傅凌薇默念，不過最讓她疑惑的地方，她死的那天，施少雄為什么在？他們說的部下是不是就是施少雄？

一聲雷響，楊軍臉上的靦腆褪去，落下一層冷意。

“這里面至關重要的那個人就是施少雄！”楊軍的語氣帶著憤恨，“永樂公主自她及笄以來，她以一個女子之身，與世家斗，與朝臣斗，她每做的一件事都是對國有利與己無利，這樣一個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的人怎會叛國？她只是信錯了人！”

“她讓施少雄鎮守邊關，無論后方發生什么事都不得擅離職守，可偏偏他還是離開了，嘉峪關……嘉峪關……十三萬人口，十不存一……”

東方啟宇的臉上有些難堪，這件事他知道，他們東方開國皇帝唯一留下的污點，就是最后一戰同意了耶魯的屠城計劃，即便最后老祖宗把耶魯千刀萬剮，也不能改善百姓對他們東方氏的印象，以至于大盛朝成立兩百余年，也仍有很多不同的聲音。

可他是東方啟宇，他姓東方！

東方啟宇有些淡了招攬楊軍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