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看著面前這尊黑黢黢的立刀關(guān)公雕像，接過肥雪遞來的三柱香。

“接下來，我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肥雪展開手中的澄黃色卷軸，輕聲說道。

周奇點(diǎn)頭。

“第一誓，自入華興之后，倘有父母兄弟，百年歸壽，無銀埋葬，有磷飛到求兄相幫，必要通知各兄弟，有多幫多無錢出力，以完其事，如有詐作不知者，五雷誅滅。”肥雪的聲音突然洪亮起來，氣勢十足。

“第一誓，自入華興之后，倘有父母兄弟，百年歸壽，無銀埋葬，有磷飛到求兄相幫，必要通知各兄弟，有多幫多無錢出力，以完其事，如有詐作不知者，五雷誅滅。”

周奇面容肅正，雙手持香，平舉胸前，略微抬眼與關(guān)公對視。

“第二誓，華興內(nèi)事，父不能傳子，子不能傳父，兄不得傳弟，弟不得傳兄，以及六親四眷，一概皆不得傳，凡講說以及私傳，私教私授，貪人錢財者，死在萬刀之下。”

“……”

“第三誓，凡我華興兄弟，不得做線捉拿華興兄弟，倘有舊仇宿恨，必要傳齊眾兄弟，判其是非曲直，當(dāng)眾決斷，不得記恨在心，倘有不知者，捉錯兄弟，須要放他逃走，如有不遵此例者，五雷誅滅。”

“……”

“第四誓，不得奸淫兄弟妻女，及兄弟姊妹，犯者五雷誅滅。”

“……”

“第五誓，兄弟托寄銀錢及什物，必要盡心交妥，帶到支還，如有私騙者，死在萬刀之下。”

“……”

“第六誓，私劫兄弟財物，或暗幫外人，搶奪兄弟財物者，五雷誅滅。”

“……”

“第七誓，遇有兄弟被人打罵，必要向前，有理相幫，無理相勸，其系屢次被人欺壓者，即須傳知眾兄弟商議，若其家貧，必要幫助錢財，代他爭氣，如無錢者出力，不得詐作不知，如有犯此例者，五雷誅滅。”

“……”

“第八誓，凡在賭博場中，不得使假吞騙兄弟錢財，及串同外人騙賭，貪圖利己以傷兄弟，有此欺心者，死在萬刀之下。”

“……”

“第九誓，不得捏造是非，增言滅語，離間兄弟者，死在萬刀之下。”

“……”

“第十誓，凡屬兄弟看守之地方，不得去干犯他，因?yàn)楦饔惺聵I(yè)，如有詐作不知，故犯兄弟所守地方，連累兄弟受苦者，五雷誅滅。”

“……”

“第十一誓，遇有兄弟因事得財不得眼紅，如有存心妒嫉或圖謀分潤者，五雷誅滅。”

“……”

“第十二誓：勿恃我華興人多，倚勢欺人，橫行霸道，必須安分守己，各安職業(yè)，如有恃眾欺人者，天也難容，死在萬刀之下。”

“……”

“第十三誓，士農(nóng)工商，各執(zhí)一藝，自入華興，必要以忠心義氣為先，交結(jié)各省兄弟，如同一體手足之情，不得妄分彼此，遇有兄弟起義，務(wù)宜支辦軍火糧草，同心撲滿，當(dāng)面算清，驅(qū)除韃虜，恢復(fù)中華，光復(fù)漢族，還我山河，以身許國，功成身退！”

“……”

“我林雪，今日以表結(jié)義聯(lián)盟之情，如有二心不盡其力者，死在萬刀之下。”

肥雪讀罷，啪地一下合起卷軸。

“我周大可，今日以表結(jié)義聯(lián)盟之情，如有二心不盡其力者，死在萬刀之下！”

周奇對第十三誓略有疑惑，但轉(zhuǎn)瞬就壓在心底。

不知道是否錯覺，關(guān)公雕像那威嚴(yán)的眼神在這一刻仿佛活了一樣，如長刀刀面反射的泠泠寒光，透過眼眸直指內(nèi)心。

周奇穩(wěn)住心神，拜上三拜，把線香穩(wěn)穩(wěn)插于香爐之內(nèi)。

……

華興大樓，負(fù)一層車庫。

“肥雪哥，今天怎么不開奔馳啦？”周奇坐上馬自達(dá)的副駕，指了指外面那輛黑色大奔問道。

“都說了宣誓過后，叫我肥雪就行啦。”他扣上安全帶，說道，“你想坐奔馳，我還想開奔馳呢，那是樂哥的專車，喏，隔壁那輛勞斯萊斯是龍哥的專車。”

周奇朝一輛立標(biāo)捷豹抬了抬下巴：“那是超哥的專車咯？”

“聰明。”肥雪打開地圖，給周奇指了幾個地點(diǎn)，“今天去這幾個地方逛逛？”

周奇瞄了一眼，眉毛一挑。

“這些都不是華興的地盤吧？我們過去沒事嗎？”

“你把手套箱里的口罩帽子戴上，誰認(rèn)得你啊，你又不是長崎市長。”

“說得也是。”

……

即使換了車，肥雪的剎車也很穩(wěn)，幾乎察覺不了點(diǎn)頭感。

他拉起手剎，拔下車匙，朝著窗外熱鬧的街市瞄了一眼，說道：“阿可，第一站到咯。”

周奇與肥雪并肩行走，看著他對各個店鋪內(nèi)的商品熟絡(luò)地指點(diǎn)評價其優(yōu)劣貴便，不禁輕笑道：“原來你還是個本地通啊，怪不得樂哥找你帶我四處游逛呢。”

肥雪雙手一攤，無奈說道：

“沒辦法啊，我得每個月給老家寄錢，除了父母老婆，還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在等著我養(yǎng)呢，單單華興的工資不太夠用啊。”

周奇驚訝道：

“不是吧？華興還能缺你那點(diǎn)養(yǎng)兒育女的錢？剛才的第七誓里面不是說了，‘若其家貧，必要幫助錢財，代他爭氣’嗎？”

肥雪郝然一笑。

“我懂了，你平時喜歡去紅燈區(qū)助人為樂是吧，在那方面的花銷特別大？”周奇想起了昨晚吉米說的話，心下了然。

肥雪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嘿嘿一笑，小聲道：

“你試過后說不定癮比我還大，日本女人那滋味，嘖，真的，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如親身感受的百分之一。”

周奇笑了笑，對此不作評價。

“今晚帶你去開開葷？”肥雪小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最近新出了一個吞棒奪漿狐貍精的服務(wù)，你在大陸肯定沒玩過。”

周奇眼前一亮，意動萬分，但隨后唉聲長嘆：“可惜過幾天就打拳賽了，我要保持好狀態(tài)，晚上還是練練功吧。”

他其實(shí)對那檔子事沒有太多的欲望，這番作態(tài)只不過為了與肥雪拉近關(guān)系罷了。

“哦，那也是，不過以后日子長著呢，有需要就找我說一聲。”肥雪丟了一個男人間秒懂的眼神給他。

“好啊，到時候我請客。”周奇瞇著眼睛挑了挑眉毛。

有話道，兄弟四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

昨天算是勉強(qiáng)分過贓，所以肥雪也不跟周奇客氣，大笑道：“你小子會做人，肯定能在華興混得起來。”

說話間，周奇眼尖，見到有人趁店家不注意，偷偷拿起了一袋高爾夫球拍，然后嗖地一下就鉆進(jìn)人群里。

隔壁的肥雪也看到了這一幕，只見他搖搖頭嘆氣道：

“想當(dāng)年我也干過這種事，不過后來被龍哥訓(xùn)斥了一番，說什么‘在外要維護(hù)好中國人的形象’。”

“那時候飯都吃不飽，哪管得上形象不形象的。”

“也就是現(xiàn)在條件好了，不用再做這些偷雞摸狗之事。”

“走吧，別多管閑事，我?guī)阗I幾件新衣服。”

周奇望著他的背影，隱約聽到前方傳來的話語。

“哎，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