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瑤姬這么說，方長不禁面露驚訝。
一看到方長的表情，瑤姬就知道方長是真不知道。
這陣子他太執著于提升自身修為了，除了必要的吃喝之外，幾乎不會出精舍，對外界的情報確實不太了解。
遲疑了一下之后，瑤姬快速說出了自己聽到的東西。
這些日子以來，瑤姬其實也沒下過山。
不過瑤姬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在上山前，想辦法招了幾個屬下，留在了外面。
再怎么樣，瑤姬也是筑基期的高手。她開口要收門人，自然有的是散修希望投效。
這本來是她無奈之下的防備之舉，但上山之后，瑤姬發現，小魔女和方長對她都不錯。
小魔女任性，她并不在乎所謂的立場。她覺得瑤姬人還不錯，于是對她的態度就很好。
方長就更不用說了，完全將她當做生意合作伙伴來看的。
既然如此，那之前準備的些許后手，自然沒有施展的必要了。
這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她也沒有直接解散掉那些散修，而是讓他們充當自己的耳目，在山下行走。
大部分時候，這群門人的任務是保護月兒。但在某些時刻，這些門人也會執行一些比較特殊的任務。
……這些東西，全都是瑤姬從碧波那里學到的。
碧波不是個東西，但并不意味著他能力差。
有意無意間，一些情報就被門人們匯總到了瑤姬這里。
再怎么樣，瑤姬和合歡宗現在也是處于蜜月期的合作伙伴。而合歡宗里的這兩個家伙，還特別的宅……
方長認真的聽完了瑤姬收集來的情報，震驚的臉色慢慢收斂。
“你是說，現在山下的某些地方，正在謠傳我和師傅……有那種特殊的關系？”
“道友，這些情報，你有幾分把握？”
“八成。”瑤姬面色凝重，“而且里面百分百有信道高手參與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但很多人并不了解。”
“他們也從沒想過得到真相，只是想趁機發泄一下自己陰暗的欲望而已。”
天下各道各有各的長處，像陰陽道擅長的就是陰陽兩儀元磁之力。
而信道，最擅長的自然就是各種情報的收集和宣傳工作。
當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最擅長的其實是造謠……
八卦這種東西，無論什么時代都會吸引人們的注意。
不過一般來說，信道修士通常不會主動造修為高于自己之人的謠。
因為那樣真的很容易被打死。
小魔女很宅，想要和她結怨也有點難度。至于周圍那些金丹……
之前方長就已經看過自己的運勢，才幾個月，三葉草的利潤還沒徹底被開發到極限，他們還不至于這么快就下定決心。
推演到了這里，方長再傻也知道，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了。
是碧波。
在之前的運勢推演中，方長直接就看到了。
不過讓方長稍微有點驚訝的是，對方的耐性真好。
幾個月之前，方長就已經知道他們要動手，他一直防著他們。
可對方竟然忍到現在，才最終發動。
這次的敵人，不會太弱。
“是嗎？我知道了，謝謝。”
度過了最初的驚訝之后，方長的臉色慢慢變得沉凝起來。
“我會處理的。”
瑤姬好奇的看著方長，她真的很想知道，方長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種事涉及到了合歡宗的隱私，或許不攙和會更好一些。
反正現在雙方的利益被高度綁定在一起，而且方長也是一個標準的社恐。
他如果真的要幫忙的話，絕對會直接說出來，不會藏著掖著。
于是心思玲瓏剔透的瑤姬也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直接和方長告別了。
方長收斂心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御獸之后，便直接下山來了。
他并沒有將這件事直接告訴小魔女。
小魔女這家伙根本不會解決問題，她只會把人給解決掉。
放在往常，直接轟殺帶來問題的人，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
但現在并非最好的翻臉時機，方長決定先探查一番，再做決定。
如果真的只能動手，那方長自然不會有任何遲疑。
但如果……
此時他功力有所精進，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方長照著之前的記憶，很快就來到了集市。
不過當他到達集市的時候，他卻驚訝的發現，這個原先草臺班子般的集市，此時竟然外擴了整整三倍。
雖然人數的增多，不可避免的帶來了混亂，甚至在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沒人收拾的垃圾。
但不管怎么說，這座集市還是比之前多了不少人氣。
它本來沒有名字，此時卻在入口處建造了一個巨大的石門，上書“招財”二字。
“招財坊……這群家伙的文化水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啊。”
小妖們的文化水平實在是讓人無語，不過坊市能夠外擴，終究還是好事。
“現在三葉草的貿易，大概十天一輪。”
“招財坊的散修們很樂意將三葉草帶到別的地方去，就算是賺個辛苦錢，三葉草也能比其他貨物賺的更多。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騙幾個冤大頭。”
“外地的散修小商人們本小利薄，自然不愿意吃這個虧，所以很多干脆也跑到顛倒山這個原產地來進貨。”
“他們不可能什么都不帶，就只跑個單趟。”
“而貨物多了，各種交易自然也就多了，坊市當然會變得充滿活力……但這樣一來，我想找人也變得極為麻煩。”
“如果真的是信道高手在搗鬼的話，說不定對方已經跑路了。”
“可我現在也沒太好的辦法……”
方長行走在人群中，默默地觀察著眾人，希望能直接找到那個運勢圖像中背負雙翼的女孩子。
可惜的是，坊市中的散修們幾乎人均蒙面大俠。有些條件比較好的，甚至還會用上斂息訣。
這種習慣，對偵查來說簡直是災難性的。
不過方長也知道，讓對方強行卸下偽裝是不可能的。
散修向來嚴重缺乏安全感，講究的就是一個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財不露白。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方長一樣，有一個金丹期的師傅，不怕被人敲悶棍的。
真強行那么做的話，只會被隱藏在人群中的信道高手帶節奏。
一個弄不好，反而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更何況，這群散修中，說不得就有幾個隱藏起來的劫修……不，是肯定有。
哪怕同為魔修，方長也不希望和劫修這種存在直接對線。
不是打不打的過的問題，而是這群家伙都是亡命徒，跟他們拼命毫無意義。
方長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并無所得。
“真是個棘手的家伙……”
如果是別的修士，恐怕已經被對方難住。
好在方長已經提前知道了對方的模樣，那就簡單了。
運道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它根本不講邏輯，反正就是被方長看到了。
任你謎題千萬，方長直接看到了答案。
在心中醞釀了一下之后，方長來到了坊市的中心，講茶大堂。
過去的招財坊是沒這個東西的，在這附近的都是一群混的很糟糕的小妖。
大家功力都不高，一般也沒那個魚死網破的勇氣。就算一時有了矛盾，請出那幾位領袖略一說和，多半也能化解。
如今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所以便有了講茶大堂。
面對著那些外來的強龍，很多時候需要坊市中所有頭面人物一起出手，才能勉強壓制。
甚至不得不讓月兒來裁決。
——方長閉關，瑤姬為了避嫌，通常不下山，而小魔女……反正沒人敢驚動她。
月兒最近威望漲的很快，和其特殊的身份不無關系。
她身份疊的太多了，無論什么陣營的，多少都得給她點面子。
方長一走進講茶大堂，就看到里面擠滿了人。時不時的，還會有幾位沒被拉住，險些打起來。
人多了，相應的管理機構卻沒跟上，實在是隱患重重。
不過方長一時間也沒想到太好的辦法，只能再苦一苦他們。
出來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便是一雙招子。方長這邊還沒開口，就被和他比較熟悉的幾個小商人給認了出來。
隨著招財坊的不斷壯大，這些小商人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但這些人很機靈，知道他們的富貴都是誰給的。
所以方長一露面，便被這群人邀到了講茶大堂的二樓。
奉上香茶，簡單的寒暄了片刻之后，招財坊中的幾個領頭人便到了。
對于這些人，方長都比較熟悉，所以干脆單刀直入。
“你們幫我抓個人。”
“方道友，您請說。”
領頭人中正好有擅長畫道的，方長便跟他借了一只御獸“影印”。
這“影印”看起來并非活物，就像是一張年代久遠的畫。但作為一只畫道御獸，它自然有其獨特之處。
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它最擅長的便是讀取人們心中的身影，然后將其復制拷貝出來。
片刻之后，那個少女的影像，便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你們有人認識她嗎？”
眾人搖頭。
“你們有人看到過她嗎？”
眾人再次搖頭。
“哈，看起來這次是真的遇到高手了。”
謠言這種東西，也是講究技巧的。
尤其是造金丹修士的謠。
小妖們愿意為了幾塊靈石而去拼命，但想要讓他們有意無意間傳播金丹修士的謠言，那就很需要技巧了。
很多時候，小妖們會主動停止某些謠言的傳播。
尤其是當他們覺得，這些謠言可能會危及自己生命的時候——小魔女可真的會給人物理刪號的。
能在短時間內造成謠言泛濫的效果，除了信道手段之外，還需要做很多的前置工作和心理引導……
這并不是方長擅長的東西。
方長來自于信息爆炸的世界，精通新聞學，在這方面本該占有一定優勢。
但御獸的存在，讓其中的變數實在太多。
方長不喜歡變數。
“你們不知道不要緊，總有人會見過的。”
“我這里出兩千靈石懸賞，無論是誰，死活不論。事成之后，另給兩千——你們應該知道，我出的起這個錢。”
聽到四千靈石這個賞格，所有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在煉氣期階段，這已經算是相當相當高的賞格了。
煉氣期修士因為人數太多，能夠獲得的資源又太少，早就陷入了極度內卷的狀態。
四千靈石，完全可以請那些煉氣后期的老不死出手了。
那些苦于沒有資源，前途暗淡，甚至只能去當捉刀人的底層修士，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對于很多底層修士來說，這或許是他們此生中唯一能逆天改命的機會。
方長這賞格一開，眾人就知道，西荒這邊的江湖，肯定要亂了。
不過方長如今確實有這個資本……他要開，那就開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不多時，一張鮮紅的榜單被掛到了講茶大堂的最高處。
如今的講茶大堂因為人多，幾乎涵蓋了所有功能。
當四千靈石的高額懸賞被抬出來的時候，很多修士的眼眸都開始慢慢變紅。
殺意，開始蔓延……
……
顛倒山附近的一片石林中，文文趴在其中，悄悄地打量著顛倒山上的動靜。
“這次的目標，還真的是宅啊，這么多個月過去了，愣是一次像樣的門都沒出。”
“碧波的這一百塊靈石，真的不好賺。”
“不過都已經接了任務了……哎，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山上的防御力量太強，我上去就是找死。也不知道山下的謠言，多久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是我對付過的，最無聊的對手……希望事情順利點。當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無路可逃了。”
信道因為直接殺傷力偏低，所以被很多人看不起。但文文卻知道，想要殺一個人，未必需要動刀動槍。
語言有時候也會殺人的。
“他看不清，我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我在陽光下。”
“直到死的那刻。”
文文這么呢喃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小小的信鴿卻從外面飛了過來。
文文立刻將其認了出來，這是她們渡鴉一脈特有的信道手段。
只是這只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信鴿消耗巨大，若非遇到重要事情，族中輕易不會動用。
一看到信鴿，文文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她打開了信鴿，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小字。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