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租客
- 心頭好
- 丁懷瑾
- 4001字
- 2024-07-09 17:09:48
倒了兩天時差,江景畫又去了高中同學那里,將籃球教練的事情確定了下來。
從俱樂部出來之后,江景畫去水果超市買了一些水果和營養品,驅車去了城西那邊。
姥姥和姥爺退休之后,便一直住在城西的老房子里,聽說那邊這段時間正在修什么商場,以前好多老鄰居領了拆遷款都搬走了。
車子一路開到胡同口便開不進去了,現在到處都在修修補補,四周現在都被綠網圍了起來,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到處灰塵漫天,跟江景畫小時候的印象相去甚遠。
江景畫把車子停在了一塊空地上便提著東西一路走了進去,還好胡同深處的環境并不像外面那樣,只不過遠遠的還能聽到機器轟隆隆的聲音。
巷子里,有個含著冰棍的小孩突然沖了出來,整個人撞在了江景畫身上,黑乎乎的手在江景畫衣服上印了了個臟兮兮的巴掌印。
小孩子沒道歉,倒退兩步反倒沖江景畫扮了個鬼臉跑開了。
“你哪家的孩子啊?”江景畫要不是急著去看姥姥姥爺,這死孩子,她非逮住了教訓他一番。
“略略略……”小孩子邊跑邊沖江景畫扮鬼臉,不一會兒便跑到拐角處消失了。
遠遠的,江景畫便看到了秦家門口兩棵大榕樹,枝繁葉茂的生長著,這么多年過去了,這棟老房子依舊沒什么變化。
一片灰塵撲撲的老式胡同中,只有那里,像是沙漠中的一塊綠洲,這主要得益于江景畫姥爺年輕的時候是個優秀的園藝技工。
推開銹跡斑斑的小鐵門,里頭是一片繁花錦簇的模樣,盆栽里長著好幾種植物,另一邊的圍墻上絲瓜生和黃瓜在架子攀爬著,綠油油的,絲瓜架子下是一小片朝天椒和一小片紫皮茄子。
用來納涼的院子里還有個小葡萄架,像江景畫這種身高的,伸伸手就可以摘到上面的葡萄串兒。
院子中央,有個籃球架,是姥爺為母親搭建的,上面已經嚴重掉漆了。
“姥姥,姥爺,我回來啦!”江景畫中氣十足的在門口喊道。
門里,姥姥穿著圍裙出來,見到江景畫的那一剎那,眼眶瞬間濕潤了,嘴里囁嚅道:“娃娃?!”
“姥姥!”江景畫飛奔過去,明明姥姥才到她的肩膀,硬是躬著身體,整個人依偎在了姥姥懷里。
“娃娃,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小淞知道嗎?”姥姥緊緊的抱住江景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娃娃,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吧?”
江景畫嘟著嘴巴說道:“姥姥,我不苦,你別難受了,回國那天我就和小淞見面了,還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老是叫我娃娃嘛!”
姥姥刮著她的鼻子說:“不管多大,你都是姥姥的娃娃。”
江景畫嘿嘿一笑,跟一只布偶貓似的瞪著圓圓的眼睛說:“姥姥,姥爺呢?”
姥姥說:“你姥爺啊,去參觀人家修房子去了,老了老了,還閑不住。別管他,進屋去讓姥姥好好看看你。”
進了屋之后,江景畫才看到,秦念念的房間被重新裝修了一番,門外掛了一個贊新的藍底碎花的布簾。
江景畫問:“姥姥,這媽媽的房間怎么還重新裝修了呀?”
姥姥一邊給江景畫熬擂茶,一邊說:“哦,你姥爺前段時間給租出去了,反正空著也是空著,租出去還能掙點租金。”
“租客?”江景畫緊張的看著姥姥,問道,“什么租客啊,底細了解嗎,這附近剛拆遷,人多眼雜的,家里又只住了你們兩個老人家,萬一是壞人可怎么辦?”
姥姥說:“這年輕人證件什么的都給我們看過,據說是個大老板來的,咱這邊不是剛好在拆遷嘛,他就是看中了咱們家的環境和院子里的籃球架,沒事兒可以鍛煉鍛煉身體。娃娃,你就別瞎操心了,倒是你,在國外這些年有沒有談朋友,別跟小淞似的,每次問到終身大事就喜歡裝聽不見,說多了,小家伙還喜歡躲著我們。”
江景畫沒想到說個租客的事情,姥姥都能扯到婚姻大事上去,她嘿嘿一笑,也打算跟江景凇一樣,裝聽不見。
“哼,姐弟兩一個德行。”姥姥不滿的捏捏她的鼻子。
姥姥從褲兜里拿出老年手機給姥爺打了一個電話:“喂,老秦哪,你快回來,娃娃回來了!”
江景畫怕姥爺太著急出什么意外,忙說:“姥姥,你讓姥爺慢點,別著急,這兩天我都會住在這里,不會走的。”
在姥姥家里住了兩天,被姥姥像是喂小豬崽子似的,還沒起床,香噴噴的圓子就端到了床頭,從早到晚,認真算起來,起碼要吃個五六頓飯,就連水果都是削了皮,切成小塊插上了牙簽一塊塊擺在了盤子里。
某天早上趕集,姥姥和姥爺一起去了市場,江景畫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突然聽到了院子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有人在打籃球?
出于好奇,江景畫走到門口,看到院子里一個穿著籃球服,腳上穿著球鞋的男人正拿著籃球,試圖投籃。
不知是陽光太強烈還是怎么回事,江景畫只覺得他周身的光強的晃眼,男人很高,江景畫有一米七七的個頭了,可這么一對比,男人比她好像還要高上不少。
“嘭”一聲,籃球砸在了邊框上,朝旁邊的江景畫飛了過去。
江景畫一伸手,輕輕松松將籃球接住了,然后一個空投,將手中的籃球扔向了男人。
男人抱著球,看向了江景畫,朝她豎了一下拇指。
就剛剛這兩下子,不難看出江景畫是個行家,一般女孩子球砸過來,要不就是尖叫,要不就是抱著頭躲到了一邊,像江景畫這樣的,基本不多見。
他說:“你是?”
江景畫說:“我是房東的外孫女,你就是我姥姥說的那個租客吧?”
他點點頭說:“嗯,一起?”
江景畫說:“好啊,斗牛。”
男人很強,江景畫也不差,只不過,江景畫沒熱身,動作有些遲鈍,一輪斗下來,男人還是略微占了上風。
江景畫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從屋里拿了兩瓶冰鎮的礦泉水出來,扔了一瓶給男人,她笑意盈盈的說道:“我叫江景畫,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擰瓶蓋的手頓了一下,深邃的眸子慢慢的垂下,一滴汗水順著他的睫毛往下滴落,他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道:“梅九煜。”
江景畫剛捏起拳頭,準備撞一下男人的肩膀,意思是交下了他這個朋友,手才伸到半空中,乍一聽到他的名字,有些不敢置信的眨眨眼睛。
“梅,梅九煜?”她說得小心翼翼,她怎么都不敢把眼前的男人和梅奕楓口中的小叔聯系到一起。
她和梅奕楓談戀愛的時候,沒少聽過梅奕楓說起他這個小叔叔,眉眼里全都是崇拜,說是小叔叔,其實,他比他們也大不了多少,梅九煜是梅老爺子的老來子,深得梅老爺子的歡心。
“江景畫,我知道你。”梅九煜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容城就這么大,上流圈子里的家族盤根錯節,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
他也知道,江景畫被江家流放在國外八年,只因為她和自己的侄子梅奕楓談了一場戀愛。
二嫂前段時間還在家族聚會中說:“江家那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女,還敢上趕著巴結我們家楓楓。”
梅九煜看向江景畫,她正扯了扯衣擺,幾絲頭發因為汗水的關系黏在了脖子上面,被她小心翼翼用手指撥過去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爭吵聲,江景畫仔細一聽,竟然有姥姥和姥爺的聲音摻雜其中。
江景畫和梅九煜一起走到胡同口,不遠處,姥爺正抓著一個小孩子的手說:“趕緊把你家大人叫來,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拿鑰匙劃車!”
那小孩子正是上次往江景畫衣服上印了一個黑乎乎巴掌印的小孩子。
江景畫一看,那小孩兒畫的不正是自己前兩天開過來的車嗎,難怪姥爺能發這么大火。
小孩兒的奶奶很快趕了過來,看了一眼車身后,反倒對著姥姥和姥爺咒罵道:“就這么個小口子而已,至于這么欺負我孫子嗎,一家子黑心爛肺的……”
小孩兒一聽,眨巴眨巴眼睛就撲進了奶奶懷里。
姥爺血壓高,遇到這么一個不講理的,氣得身子一晃,差點栽倒在地上。
江景畫趕緊跑過去,一把扶住姥爺,拍拍姥爺的背說:“姥爺,你先和姥姥回去,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理。”
姥爺是個斯文人,一輩子不跟人講粗話,這會兒還是忍不住飚出了一句粗口:“這老賊婆忒不講道理了,你等下可別受了她的氣,等他兒子來了再說!”
小孩兒的奶奶一聽,面目一下子猙獰起來,朝他們吐了一口痰,狠狠的罵道:“你們家講道理講規矩了,教出一個女兒跑去做有錢人家里的賤三兒,還當街坊鄰居都不知道呢!”
“你說什么?!”江景畫原本想著,自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想跟街坊鄰居鬧矛盾,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可沒想到這老太太竟然會拿秦念念說事。
“我就說了,你有本事打我啊,你們秦家出了個賤三兒還不許人說了!”老太太嗓子洪亮,一嗓子嚎過去,整個胡同的人都從窗戶口探出了頭。
江景畫沖過去,就準備一把揪住那老太太的衣領,她脾氣不算暴躁,可也絕對算不上好,當街跟老太太打架的事情,換了平時江景畫肯定干不出來,可秦念念是她唯一的逆鱗。
這次換成姥爺和姥姥拽住了江景畫,梅九煜也趕緊攔著江景畫,他沒想到江景畫真這么虎,竟然真的敢當街跟老太太動手!
江景畫被三個人拉著,周圍看熱鬧的鄰居也好言相勸著,江景畫被夾在人堆里,跟老太太隔了好遠,衣領子都摸不著,那老太太也被嚇到了,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虎的。
江景畫臉紅脖子粗的指著老太太說:“你以后說話給我注意點兒,我媽是在我爸結婚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我和我弟都比那女人生的孩子大,要算起來,誰是賤三兒還不一定呢,以后誰再敢造謠中傷我媽,我就拎一桶汽油,直接放火燒了他家!”
很快,一個男人便趕了過來,男人看著就一副比較懦弱的模樣,平時什么都聽他媽的,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他一看,自己家的孩子劃的竟然是一輛七八十萬的路虎,頓時臉色都白了好幾份,一直不停的彎腰道歉。
“你,你給這賤三兒的女兒道什么歉,你……”老太太還想說什么,被男人一聲呵斥打斷了。
“媽,你少說兩句,你知道人家這是什么車嗎,軍軍這次闖大禍了!”男人說完,又巴巴的看著江景畫說道,“孩子不懂事,被他奶奶慣壞了,老人家沒念過多少書,不會說話,我先給你道個歉,車子要修多少錢,我賠!”
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鄰居,大多都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江景畫又看了看姥姥和姥爺,她說:“車子的事情再說吧。”
江景畫不想再給人瞧笑話了,便讓姥姥和姥爺先回去了,然后準備開著車去4s店修理車子。
梅九煜說:“我帶你去最近的4s店吧。”
江景畫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虛,她抿了一下嘴,又刮了一下耳朵旁的碎發,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平常不這樣的……”
畢竟也是剛一起打過籃球的,多少也有點兒革命友誼了,忽略他是梅家人這點,其實,這人江景畫是不討厭的。
梅九煜勾了勾唇角,眉眼處有些淺淺的笑意,點了一下頭說道:“嗯,挺活潑的。”
江景畫耳朵發熱,慢慢的,一股熱氣開始上頭,還好,她現在和梅家已經什么關系都沒了,丟人就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