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煊跟洪飛都是聰明人，聽到安排立馬執行，很快就把現場的秩序維持起來。

所有人都拿著盆乖乖排隊，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搶不到肉。

而且由于朱砂點在手背上，一些家里條件很好的人不愿意留下痕跡，自然也不過來排隊了，留下的人也就全都是真正需要分肉之人。

洪飛走到易正風旁邊拱手道：“大人，您這法子著實好用，我老洪服了，我派人統計了下，先前那一炮一共是打死了六十多只蠻獸，還有兩頭妖蠻首領，若是全都剔肉，能剔出三千多斤的凈肉，兩千多斤的下水，還有一千多斤的蠻獸之骨，足夠大家吃了，至于那兩頭妖蠻首領的骨肉，我已經差人送到您府上了。”

易正風笑笑，這洪飛倒是膽大心細，知道把好東西送給自己，他追問道：“奇怪，六十多只蠻獸為何只有三千多斤的凈肉？這邊蠻獸如此瘦弱？”

錢德理見狀連忙補充道：“大人，這可不是洪飛貪污，實在是我們這里離著妖族領地太近了，整個望安州都一樣，蠻獸那一身百把斤肉里面，蘊含靈氣最豐富的部分全都是暗疫獸肉，常人別說吃了，就連靠近都會生病。”

洪飛點頭道：“正是如此，而且這東西處理起來極為麻煩，燒了會有毒煙，吃了會死人，埋土里就會把土地都給污染，扔水里又會污染水源，州守有令，暗疫獸肉一概統一送到州府，還要付錢給州府的人處理費，人家才能處理。”

易正風聽得都頭大，怎么在書上沒聽說別的地方有這種東西？

難怪沒什么商隊過來，這種獸肉簡直就跟瘟疫一樣，沾上就麻煩啊。

“帶我過去看看。”

很快，洪飛領著易正風趕到廣場后側的備餐區，此時正有幾名經驗豐富的刀手在分割獸肉。

洪飛介紹道：“這一批的蠻獸主要是黑沙蜥蜴，移動速度很快，先前過來侵擾很多次都處理不好，追也追不上，身材又靈巧，多虧大人神武，一炮下去，據我觀察，妖族手里也沒有多少黑沙蜥蜴的，這幾十只下去，定叫他們損失慘重。”

易正風湊過去查看，發現刀手正在處理的獸肉之中，普通的獸肉就跟牛肉差不多，鮮紅色的，肌肉纖維也很明顯，可暗疫獸肉的部分則是透著一股灰暗的感覺，透著一股妖氣，肉的纖維也是雜亂無序的，宛如漩渦一般，上面還散發著濃郁的腥臭味，差別很明顯。

他疑惑道：“那這暗疫獸肉為何而產生？若是我縣自己飼養的家畜，是否會有這種獸肉？”

洪飛跟焦煊都看向錢德理，縣城里面的事情他最清楚。

看著眾人都望向自己，錢德理不免有些得意，笑道：“那自然不會，這暗疫獸肉乃是妖族為了控制蠻獸，增強蠻獸威力而特意調配的藥劑，別說我們自己飼養的蠻獸，單就是在一些鎮子外面山上打的野獸，體內都不會有這么多暗疫獸肉。”

洪飛反駁道：“哪有？我隊伍的小李子前段時間回家探親，就說村里的獵人打的好幾頭野兔都沒法吃，一肚子的爛肉。”

錢德理嗤之以鼻道：“那就說明是有人私自處理暗疫獸肉沒處理好，讓野兔吃到了上面長出的疫草，妖族可沒功夫控制野兔。”

聽到這，易正風直接問道：“那府城處理這暗疫獸肉是怎么收費？其余的縣城又是怎么處理的？”

錢德理有些看好戲的樣子道：“一枚銀靈玉一百斤，這還是因為我們這里暗疫獸肉太多，府城給的友情價，其余要是暗疫獸肉比較少的縣城，一枚銀靈玉只能處理九十五斤。”

易正風道：“這未免有些太貴了，算下來，這些暗疫獸肉竟要三枚金靈玉才能處理掉？”

錢德理眼看易正風算出來了，連忙繼續叫苦道：“大人，這下你知道我為什么先前說要把凈肉省著點吧？倘若都分了，這一批蠻獸反而還殺虧本了。”

易正風繼續問道：“沙山縣一年處理暗疫獸肉需要花費多少？”

洪飛跟焦煊兩人都望向錢德理，后者繼續訴苦道：“大人明察，去年一共處理了六萬六千斤的暗疫獸肉，花費一百六十六枚金靈玉。”

易正風面露驚訝，“那去年一年府城的撥款是多少？”

錢德理立馬答道：“咱們這種窮鄉僻壤，撥款都是最低線，只有三百多枚金靈玉左右，所以必須要賣些凈肉才能有錢處理暗疫獸肉啊。”

易正風表情嚴峻，“也就是說，不算凈肉收益的話，將近一半的撥款全都用在處理暗疫獸肉上了？剩下的才能給軍需民生？”

焦煊嘆了口氣，“這里面還要算上人情錢，大人，咱們沙山縣情況就是這樣子，多少年都是了。”

易正風抬手道：“安排人抬一百斤暗疫獸肉到我府上，我倒要看看這東西處理起來有多麻煩。”

錢德理似乎并不意外，他以前伺候過的縣令哪個不想處理掉暗疫獸肉，可一個個還不是都失敗了，最終還是要走府城處理這條線。

這時，有兩個親衛跑到洪飛旁邊貼耳匯報幾聲，聽完之后，洪飛嘆氣拱手道：“大人，有個消息我必須要跟您匯報，豬鼻鎮外圍發現妖族蹤跡，我要帶人去協防先了。”

易正風點頭道：“辛苦洪統領了，照常做即可，如有需要，立刻向府城求援。”

聽到易正風這態度，洪飛倒是也不意外，他哈哈一笑，領兵而去，現場的秩序就由焦煊繼續把持著。

繼續看了一會，錢德理自覺無聊，試探性問道：“易大人，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易正風擺手道：“不必客氣，錢師爺若是累了就回去吧，我在這里繼續看著。”

錢德理納悶地回頭看了看，心想著這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刁民拿肉吃，拿到之后連句謝謝都不會說，都還沒走出人群就大口大口吃上了，狼狽無比。

他抬手告退，準備根據今天這縣令的表現，好好謀算一番，別擋了自己的財路才好。

易正風在廣場上看了足足四個時辰，直到縣城里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領過肉之后，這才命令人將剩余的肉送至安濟堂，給里面的孤兒寡老留著以后吃。

看了這么久，他心里也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