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表示,藩王就藩這件事不能再拖了,此時派諸王去藩地駐守,對朝廷有所裨益。徐達表示,藩王就藩這件事牽扯到朝廷與地方權力矛盾糾葛,同時也是皇帝自己內部的家事。朱元璋提到胡軻的話,表示有些事情需要早做準備。
徐達表示,他會在晚上去詔獄見胡軻,第二天一早將胡軻對于藩王之策的解決之道整理好呈給朱元璋。朱元璋表示,不必等到明天,徐達問完話后直接進宮,他們可以一起分析。徐達聽出了朱元璋的意思,表示會立即行動。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跑來報告說毛驤從詔獄里逃了。徐達皺起了眉頭,趕忙走到朱元璋身邊,表示要代徐允恭向朱元璋請罪。雖然這個燙手的山芋原本他就不樂意讓自己的兒子去接,是朱元璋強加給他的。
然而,既然徐允恭已經擔任了這個職位,那么一旦出現問題,他就必須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但這一次,朱元璋并沒有讓徐達完全跪下,而是一把將他扶了起來。
“允恭擔任親軍都尉府指揮使,是我強加給他的。現在突然發(fā)生了事情,我自然不能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允恭身上。
如果說誰在這件事中的責任更大,除了毛驤之外,我認為我這個皇帝應該承擔主要責任。
畢竟,是我過去對毛驤太過寬容,讓他的野心逐漸膨脹。
現在他突然失勢,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向朝廷和我這個皇帝認罪,而是開始策劃越獄。
在我看來,他這并不是在越獄,而是在打我的臉。”朱元璋的表情逐漸變得冷漠。
毛驤是他過去幾年最信任的臣子,也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專門為自己執(zhí)行秘密任務的心腹。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家伙在自己的庇護下,不僅沒有盡心盡力地工作,反而利用自己的威望,千方百計地為自己謀取私利。
這種養(yǎng)狼為犬的經歷,讓朱元璋感到非常不滿。
不過,對于毛驤這件事,雖然朱元璋的情緒變得有些不好,但他也只是稍微生氣了一下,并沒有在這件事上發(fā)太大的火。
當他看到剛扶起的徐達,還保持著恭敬的姿態(tài)站在那里,他轉過頭,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安慰的微笑。
“天德,你不必這樣。
既然我已經說過要對這件事負責,就不會對允恭有什么其他的看法。
允恭還很年輕,正是需要歷練的年紀。他剛到詔獄任職幾天,對各方面的規(guī)定還遠遠沒有熟悉。
即使詔獄里出現了什么問題,又怎么能歸咎于允恭呢?
一個權力還沒有完全交接過來的指揮使,如果讓他白白背上這個黑鍋,那才是我這個皇帝,用人不公。
再說,毛驤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在詔獄里經營了七八年,是個野心勃勃的家伙。在這七八年的時間里,他早就把詔獄變成了他毛驤的私人領地。
在這樣一個已經被他鉆得到處都是洞的地方,他想越獄,其他人又怎么能攔得住呢?
在我看來,允恭在這件事發(fā)生后,能夠迅速調動詔獄里的所有人手,能夠鎮(zhèn)住這個混亂的地方,已經是很大的功勞了。
如果是一個平庸的人,坐在允恭的位置上,這個時候可能早就慌慌張張地來求我原諒,對詔獄里的事情也不會做出有效的安排。”
這一次,朱元璋不僅沒有責怪徐允恭的意思,反而對這位新任的指揮使給予了極高的評價。
從他帶著欣慰之情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說這番話并不是在徐達面前,針對他的兒子說的客套話。
這些話大多是發(fā)自內心的。
對于毛驤逃脫這件事,朱元璋心里只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并不是特別在意。
大明朝少了一個毛驤,對當前的朝廷來說并沒有什么影響。
詔獄里逃走了一個囚犯,對皇帝來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只是一個已經被自己下旨降罪的人,這種已經被自己拋棄的棋子,生死已經不重要了。
“我只是擔心,毛驤在親軍都尉府任職多年,對朝廷的一些秘密了如指掌。
現在他突然逃脫,如果不盡快將他抓捕歸案,一旦他流落到其他地方,將來可能會引發(fā)一些麻煩。”
徐達仍然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雖然皇帝說了一些安慰他的話,但作為臣子,他不能把這些話都當真。
更何況這件事確實與他有關。除了他的兒子現在是詔獄的一把手外,徐達還是中書省的丞相。
理論上,朝廷里發(fā)生的任何事情,一旦出現問題,丞相都是最終的負責人。
現在毛驤逃脫這件事也一樣,皇帝一口一個將罪責歸到他身上。
但徐達心里清楚,作為臣子,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黑鍋落在皇帝頭上。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朱元璋皺了皺眉頭,開始思考起來。
“如果讓毛驤逃到北元那邊,那我大明的九邊布置就得好好重新整理一下。
否則,他手里掌握的情報,如果被北元得知,那么我大明長城一帶的守軍分布,在對方眼里,就會變成滿是洞的篩子。”
徐達此時的表情也從剛才的驚恐變成了嚴肅。
承認罪責的環(huán)節(jié)已經過去了,現在對于他這個征北大將軍,以及中書省丞相來說,給皇帝出謀劃策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向九邊發(fā)出海捕文書,通往長城的各條官道都要派人嚴密審查。
這個命令由中書省下達,記得把話說清楚,凡是見到毛驤的人,務必當場斬殺。
凡是能斬殺毛驤首級的人,賞金千兩。”朱元璋長舒了一口氣。
他心里對毛驤的事情多少有些遺憾。
他自己心里明白,毛驤的事情,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家伙的野心有些膨脹,竟然敢把手伸到朱元璋不允許他觸碰的利益集團。
另一方面也是朱元璋自己,對于毛驤這個已經不太好用的棋子選擇了放棄。
當然,這也只是一點遺憾而已,這點遺憾并不足以使朱元璋放棄殺掉毛驤的念頭。
他是大明的天子,是這個帝國的統(tǒng)治者。
對于毛驤這樣一個對帝國構成巨大威脅的人,自然不能讓他在帝國的體系之外自由行動。
“那臣先行告退,這就去中書省召集刑部人員,一起商議發(fā)布海捕文書的事情。”
徐達一邊說著,一邊向朱元璋行了一禮,準備離開。
“這件事兒倒不必勞煩天德你親自去做,不過就是一個越獄的賊子罷了,當不得,你這樣一個征北大將軍親自勞心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