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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說的,我都信

馬蹄聲越來越近,自遠處奔來五騎。

“吁!”來者在樂和一行藏身處附近,突然勒住了馬韁。

為首的漢子,交角鐵幞頭,大紅羅抹額,百花點翠皂羅袍,烏油戧金甲,騎一匹烏騅馬,提一管長槍,腕上懸一條虎眼竹節鋼鞭。

正是登州兵馬提轄,人稱病尉遲的孫立!

“是大哥!”孫新看清來人后,忍不住驚呼一聲,卻被旁邊的樂和立刻捂住了嘴巴。

樂和面色凝重,壓低聲音說道:“孫新哥哥先不要出聲,恐怕是敵非友!”

孫新欣喜的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他怔怔地道:“不可能,大哥不會這樣做,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嘴上說著,心中已經翻江倒海,前幾天的經歷一樁樁一件件的在腦海中不停地閃現。

在酒店中眾人一起商量劫牢的計劃,哥哥卻沉默不語。

本來事情一切順利,結果卻突然撞見王正巡視,被堵在牢房中。

并且官軍反應迅速,似乎早有計劃,就等著他們出城。

孫新越想越不對,這世上真的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大哥,你莫非真的為了保住自己官位,連自己的弟弟弟媳也要出賣嗎?

小尉遲茫然自失,像是被抽取了脊梁骨,他軟塌塌的癱倒在地,一行清淚緩緩的從臉頰上滑落。

樂和看見孫新失魂落魄的模樣,想要出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只是用力摟住他的肩膀。

“孫新,樂和,是你們嗎?”

孫立環顧四周,神情警惕,試探性問道。

半響,除了鳥叫蟲鳴,周圍一片寂靜。

孫立見無人回應,再次開口:“我知道是你們,快出來吧,官軍沒有追來,我給你們帶了金瘡藥。”

樹林內的孫新,漸漸緩過神來,他擦拭掉淚水,目光堅定的看向樂和:“從小到大,我都被大哥庇護在羽翼之下,江湖中人賣他的面子,才給我起了個小尉遲的名號。不管事實如何,我都要當面跟他說清楚,哪怕是被他捉去請賞!”

樂和感受到了他的決心,也理解他的想法,“去吧,我也希望姐夫不是那種為了功名利祿,就出賣兄弟的人。”

他與孫新對視一眼,接著開口說道:“如果,如果有意外的話,我保證會把嫂嫂和解家兄弟帶到安全的地方。”

孫新繞了一個圈,從另外一個方向的樹林中鉆出:“是我,我在這里。”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聽說禁軍那個黑面廝帶人堵住了南門,可把我擔心壞了!”孫立翻身下馬,疾步走到孫新面前。

等看到孫新耷拉著一只手臂,他蠟黃的臉上不禁眉頭一皺,關切的問道:“兄弟,你的手?”

小尉遲低頭看了看自己受傷的手臂,又用帶著一絲復雜的眼神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哥。

“怎么啦?你倒是說話啊,弟妹呢?她們姐弟還好嗎?”見弟弟呆愣楞的看著自己,病尉遲急的直跺腳。

沉默了幾息時間,見他還是一聲不吭,孫立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

他登時明白過來,孫新這是在懷疑自己!

“你認為我出賣了你們?我孫立在你心目中難道就是這種人?”孫立呼吸急促,萬千愁緒在心中翻騰。

“難道不是嗎?”孫新終于開口,聲音沙啞的如同用銹了的鋸子伐木。

聽到弟弟的質問,病尉遲如鯁在喉,發出了如同夜梟一般的笑聲:“呵呵~哈哈~桀桀~”

“當然不是!我孫立問心無愧,若是我真的做了這等茍且之事,就讓九天神雷將我轟成齏粉!”

“哥,你說沒有就一定沒有,我信你!我只是...嗚嗚嗚,娘子受了重傷,解氏兄弟也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我...”孫新一聽到哥哥賭咒發誓,他心中的那點懷疑瞬間就煙消云散。

長兄如父,兄長一直都是他的偶像和目標。

若不是接踵而至的打擊,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質疑自己的大哥。

孫新泣不成聲,用能動的那只手死死抱住孫立,哭的像一個孩子。

孫立感受到弟弟的無助,也反手抱住孫新。

他紅著眼眶,聲音哽咽中帶著自責:“對不起,是哥哥來晚了!”

晨曦的照耀下,兄弟倆的身影被拉得老長老長,像是兩道斜斜的剪影,投射在他們腳下蜿蜒的小徑上。

“快,我這里有清水,和上好的刀傷藥。快點給弟妹清洗傷口上藥,如果不及時處理,到時候如果傷口發膿,就麻煩了!”孫立把一壺水和金瘡藥遞給弟弟,催促他趕緊幫顧大嫂上藥。

幾人忙碌了半晌,才終于把幾個傷員的傷口處理好。

這時,孫立安排去放哨的親兵來報,“提轄大人,登州方向有一行人往這邊而來,人數大約在三十幾人左右。”

“可有旗號,可穿甲胄?”病尉遲立刻站起身,急聲發問。

親兵搖了搖頭,帶著一絲疑惑:“沒有旗號,不是禁軍。但他們行走之間井然有序,也不像是廂軍或者衙役。”

“那定然是我梁山人馬!”幫著背解珍的梁山水兵,聞言開口說道。

“竟然只剩下三十余人,這,這叫我有什么臉面見晁蓋哥哥!”孫新大驚失色,這次為了營救自己的兩個弟弟,梁山出動足足百人,如今卻僅剩下不到三成。

幾人說話之間,晁蓋騎著踏炎烏騅馬已經奔襲而至。

他還未下馬,孫新就徑直跪在地上,滿臉的內疚:“晁蓋哥哥,小弟該死啊!為了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竟然犧牲了那么多的好漢。”

晁蓋跳下馬,一手直接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莫要做小女兒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梁山好漢的使命,弟兄們死得其所!

替天行道!是追求也是使命。在這條路上,所有人都有可能犧牲,今天是他們,明天可能就是我們。”

“天王哥哥說的對,人死碗大個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快點擦干凈臉上的馬尿,莫叫弟兄們看不起你!”

“義之所向,雖千萬人吾往矣!”作為官場老油條的孫立,見此情景也不禁動容,這是怎樣的一群人,這又是怎樣的信念。

孫新紅著眼眶,直視晁蓋的眼睛,一字一頓鄭重的說道:“遇見梁山好漢,方知什么才叫真正的英雄。請天王準許,我等愿意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下,為哥哥沖鋒陷陣,百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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