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六年，被我拋棄的斷腿女友一躍成為當(dāng)紅明星，風(fēng)光無限。

出國前，她對著她媽媽的靈位發(fā)誓，一旦得勢必會讓我生不如死。

回國后，她苦苦找尋我，想要懲罰渣男，一雪前恥。

可是我始終未露面。

氣急敗壞的女友拔掉了ICU里奶奶的呼吸機(jī)，派人把弟弟拐進(jìn)了山里，更是把爸爸送到泰國變性。

她堅信，我的不忠源于爸爸，她要從源頭解決。

當(dāng)她笑瞇瞇地看著昏迷的爸爸，把奶奶的骨灰踩在腳下，醫(yī)院卻打來電話，

「您好，這是下發(fā)的器官補(bǔ)償款?！?

「除了兩個腎捐給了他的女友，剩下能用的器官都捐獻(xiàn)出去了?！?

1

ICU病房內(nèi)，數(shù)十個醫(yī)生護(hù)士圍在奶奶的床前，蘇晴坐在中間蹺著二郎腿，麻木地看著眼前心跳驟減的奶奶。

幾分鐘前，蘇晴親手拔掉了奶奶的呼吸機(jī)，厭惡地扔到了地下。

「真麻煩，還得我動手結(jié)束這老不死的生命，當(dāng)初陳硯和我分手她一句話沒說?！?

「冷漠的老東西就該受到懲罰！」

我拼命地想舉起呼吸機(jī)卻怎么也握不住，看著透明的手穿過呼吸機(jī)，我笑得發(fā)顫，

我早已死了六年，死人又怎么能碰到實物呢。

如今她恨我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是我讓她截肢，更可恨的是在她被查出截肢誘發(fā)的尿毒癥時，我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她。

手術(shù)前一周，我跟她提了分手。

「我們分手吧，從照顧你截肢起我也算任勞任怨，如今你也有腎源了咱們互相放過吧。」

我甩開蘇晴的手，起身向外走。

原本開心的蘇晴僵住了，她急忙拽住我的手，

「阿硯，你說什么？」

「分手，你聽見沒！你是腿殘疾了又不是耳聾！」

我別過頭，用力甩開了她的手。

蘇晴來不及穿假肢，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醫(yī)院的地板很涼，她卻沒有感覺到，雙手拖著笨重的身體向前爬，

「阿硯，不要分手好不好，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等我手術(shù)后我可以工作掙錢的，我不會讓你那么累的，阿硯！」

蘇晴抹著眼淚，蒼白的小臉帶滿祈求，她小心翼翼地捏住我的褲腳。

「阿硯，你說過的，你會做我的拐杖，你說過的……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的，你知道的。」

她的眼里滿是恐懼與乞求，我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顯得突兀。

「沒什么，我喜歡上別人了。另外我討厭你一個殘疾人，就這樣。」

蘇晴仍是不死心，跪在我的腳邊，

「阿硯，你是騙我的是不是，你不是那種人，你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對不對！」

她快速地尋找四周，猛然發(fā)現(xiàn)了一塊牌位，那是她媽媽的。

除了我之外，她只有她媽媽故去的牌位，

她小心地把牌位拿到我面前，

「阿硯，我不信，除非你當(dāng)著我媽媽的面發(fā)誓！之前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現(xiàn)在呢！」

她死死地抱著牌位，滿懷期望地看向我。

我卻一腳踢開了牌位，笑得殘忍，

「我從不信這些，之前都是亂編的，只是你當(dāng)了真，真是傻子！」

我從側(cè)面掰開了她的手指，走出了房門。

門內(nèi)歇斯底里的喊聲卻傳入耳中，

「陳硯，你今天拋棄我，我得勢的話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當(dāng)時的我并沒有在意，左右我不過一個死人，而現(xiàn)在看來，她找不到我只能拿病床上的奶奶出氣。

2

病床旁的醫(yī)生護(hù)士大氣不敢出，只能默默盯著天花板。

心電圖的數(shù)值越來越低，直至歸零。蘇晴拿著拍好的視頻打開聊天框發(fā)給了我，這個拋棄她的前男友。

「陳硯?？鞚L來向我賠罪，你奶奶的事只是第一個給你的小教訓(xùn)。」

「反正她也躺了這么多年，我也算幫她解脫?！?

教訓(xùn)就要拿人命抵嗎？看著眼前滿臉戾氣的蘇睛，我才發(fā)覺，時間已經(jīng)過得如此之快，六年足以讓她變得面目全非。

她掏出我們一家人的合照，拿著紅筆在奶奶的臉上打了一個大的叉，

她轉(zhuǎn)了身，笑得陰狠，白森森的牙顯得恐怖，

她抬手又在弟弟頭上畫上個紅圈，下一個是弟弟嗎？

不行，我想阻止她，卻發(fā)現(xiàn)我就是個虛無的靈魂，旁人聽不到我的聲音也看不到我。

我就像陷入一個平行空間內(nèi)，頹然地看著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巨大的無力與挫敗感席卷全身，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成為靈魂六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哭。

蘇晴想要報復(fù)我，她想讓我承受她受過的痛苦與屈辱，

可她不應(yīng)該報復(fù)我奶奶的，我奶奶一直很疼她，自己舍不得吃的月餅和酥糖都給蘇晴留著，只因為她喜歡這個小輩，但凡我跟蘇晴鬧矛盾，奶奶總會拿著她拐杖打我，

「臭小子，干什么欺負(fù)小晴，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奶奶。」

而現(xiàn)在，慈祥的奶奶永遠(yuǎn)地離開了……

一路上見我始終沒回消息，她煩躁地把手機(jī)扔在地上踩個粉碎。

回家后，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褲腿，下半截小腿是金屬的義肢，殘缺的傷口讓她更生氣。

「陳硯，既然你把我腿弄斷了，那我也要報復(fù)你?！?

很快，一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的臉與我很像，但比我年輕。

他輕輕抱起蘇晴，親吻著她的額頭。

「寶寶，我為你做了你最愛吃的，別生氣了?！?

蘇晴安心地躺在男人懷里，享受他的服務(wù)。

男人卻突然噤了聲，忍不住嚶哼聲讓蘇晴睜開了眼，

入目便是手腕的一片鮮紅，

「怎么了，燙的？」

蘇晴的神色不自覺緊張，忙拉著男人到清水下沖洗然后上藥包扎。

「你啊你，我想吃什么有阿姨做，你不用親自動手的。」

男人驟然笑了，湊到蘇晴頸間，

「可我想為你做啊，寶寶。」

甜蜜的氣氛升溫，嘖嘖的水漬聲在客廳里此起彼伏，我的內(nèi)心泛起刺痛，從前她也會學(xué)著為我做菜，起初我很舍不得，

「女孩子的手不應(yīng)該做飯的。」

蘇晴卻撥開我的手，不滿道，

「我就想為你做嘛，你同不同意？」

我一方面很高興一方面又很心疼。

而現(xiàn)在相似的場景好像重合了，她有愛人，也有人給她做飯，畢竟當(dāng)初我親自同意讓醫(yī)生給她截肢，又在她剛出院后拋棄她。

這一切不都是我應(yīng)得的嗎？活該啊，陳硯。

我的報應(yīng)就是現(xiàn)在成為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在這人間漫無目的地飄蕩游走，永遠(yuǎn)地活在孤獨里。

如果蘇晴知道我死了，她一定會開心吧。

3

第二天，她來到我爸的工作車間，吩咐身后的保鏢把我爸從車間里拽了出來。

「喂，陳海，我就問你一句話，陳硯呢？」

爸爸愣住了，討好地笑笑，

「晴晴，你怎么回來了？」

蘇晴的臉色更加不好，

「叫誰晴晴呢？別想攀關(guān)系，陳硯呢？我找他，當(dāng)初他把我拋棄時你還贊同反過來勸我看開點！」

「老東西，你們上！」

蘇晴指了指身后的保鏢，后面兩個大漢按住了爸爸，一拳又一拳地打著。

爸爸的悶哼聲不斷傳來，蘇晴眉毛卻夾緊了，

「來個人，太吵了，給我把他嘴堵上?！?

「是，蘇小姐?！?

大漢應(yīng)聲上前，爸爸很快癱在地上，哀呦哀呦地嗚咽著。蘇晴看打得差不多了，拽開了爸爸嘴里的抹布。

「我的耐心有限，快說。」

爸爸的眼腫得發(fā)青，嘴巴也直打哆嗦，

「晴晴，小硯他死了。」

爸爸低著頭抹著淚，跪了下來，死死地拉住蘇晴，

「晴晴，你放過我們吧，小硯之前拋棄你的事是他對不起你，可他死了呀。」

在我面前嚴(yán)肅的爸爸哭得像個孩子，長年的勞作讓他的脊柱側(cè)彎，他費力地直起腰看向蘇晴，

「咋個，小硯他奶奶去世了，晴晴你放了叔叔吧，叔叔馬上下班得回去操持喪事的……」

「小硯他弟弟還等我去接，你行不行好，放叔叔回去吧?！?

蘇晴由震驚到憤怒，雙手死死地掐進(jìn)肉里，

「你說陳硯死了就死了，你有什么證據(jù)？」

「絕不是你們?yōu)榱吮Ｗo(hù)他的手段！」

「他那樣的賤人怎么可能會死！」

這回爸爸哽咽住了，我死前得病沒有告訴任何人，只有器官捐獻(xiàn)書是寄給了奶奶了。而現(xiàn)在奶奶也去世了。我的尸體也早已不存在了。

奶奶在拿到那份器官捐獻(xiàn)書時哭得厲害，

「咱們小硯倒霉孩子啊……」

奶奶隱藏了我的全部消息，在我身死后她也病倒去了醫(yī)院。

后來爸爸知道了我生病死了，也曾一個勁地當(dāng)奶奶面罵我，

「這孩子，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說，真是翅膀硬了！」

爸爸的語氣滿是委屈，可我不想讓他和奶奶一樣擔(dān)心，就當(dāng)他沒養(yǎng)過我這個兒子吧。

這六年，爸爸由開始的頹廢到后來的振作，所幸還有奶奶和弟弟陪著他。

「晴晴，小硯死了是他奶奶告訴我的，這孩子死活不愿意和我說，你知道嗎？我當(dāng)時多恨啊。好好的孩子咋就死了……」

蘇晴閉上了眼睛，良久咬著牙，

「你現(xiàn)在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除非你們拿出證據(jù)，要不然憑什么一句死了就可以輕飄飄揭過一切。當(dāng)初陳硯拋棄我時，你知道我的感受嗎？我拼著命混出名氣就是想要他滾出來向我道歉！」

「你現(xiàn)在一句死了憑什么就可以抹平我受的苦，憑什么！」

蘇晴拽起了爸爸的衣領(lǐng)，神情瘋狂，

「就算他死了，你們一個也跑不掉，跑不掉！」

眼前的蘇晴讓人陌生，當(dāng)初，我親手在截肢手術(shù)單上簽字，她得了骨癌，癌細(xì)胞率先在腿部擴(kuò)散，截肢是最保險的方法，那是我第一次違背她的意愿。

「乖，晴晴，以后我做你的拐杖，咱們可以安假肢的。」

「我不要，我不要沒腿，那樣我就成為一個廢人了，你知道嗎？」她發(fā)瘋地砸著病房里的東西，宣泄自己的不滿。

可是蘇晴，我做不到讓你死。

最后我簽了字，手術(shù)后的蘇晴開始很抑郁，后來漸漸地適應(yīng)了一切。

我知道她仍怪我，可失去腿與死亡相比我更想讓她留在我身邊，所以對不起蘇晴。

即使被你恨一輩子，我也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4

可是蘇晴的瘋狂卻令我大吃一驚，離開車間后，她來到了海邊。

她一邊哭一邊捶打著雙腿，

「陳硯，你知道嗎？你毀了我，我拖著這副假肢去拍戲接廣告時，多少人擱背地笑我。可我硬是挺下來了，你知道嗎？在國外我多少次想自殺，因為足夠恨你我回來了?！?

「你憑什么拋棄我，明明是你說要做我的拐杖的?！?

蘇晴哭得泣不成聲，洶涌的海浪拍打著礁石，她定定地看向大海。

「可你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相信！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一家的手段，當(dāng)著我面唱戲，我不允許！」

她煩躁地抓起頭發(fā)，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赫然是涵涵的聲音。

「涵涵姐姐，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呀?！?

熟悉的童音傳來，這邊蘇晴摳著指甲，捏了捏嗓子。

「我很快就來，涵涵在學(xué)校乖乖等我?！?

蘇晴嘴角出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她是要對涵涵下手了嗎？

蘇晴到學(xué)校的時候，涵涵正一個人坐在。門口，當(dāng)看見蘇晴立馬開心地攬住了蘇晴的手，

「晴晴姐姐，你是和我哥哥一起來的嗎？」

「你哥哥？」

「對啊，奶奶和爸爸說哥哥去外地工作了，短期幾年內(nèi)都回不來，我好想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