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瞇著眼和顏悅色的說道:“卿為國為民,朕當封賞還來不及呢,豈有怪罪之之理?”
但接下來趙構的話卻直接讓岳飛給愣住了:“岳卿,劉光世、楊沂中等皆向我反映其軍累戰,損耗嚴重。
今岳卿大破洞庭湖賊,得降兵數萬。
岳卿以為將你部士卒劃撥一些給劉光世、楊沂中兩部如何?”
岳飛一聽直接愣神了,他這邊剛剛通過一場戰斗將自己的部隊補充了一些人手,人也剛剛訓練磨合好,這邊當皇帝的就想著削他的人。
然而僅僅一愣,岳飛卻一臉坦然的躬身拜道:“是?!?
而此時趙伯玖卻瞪著眼一臉不不可思議的看著岳飛。
要知道,岳飛統管的軍隊乃是行營后軍,此軍按照編制是宋朝的正規軍,但縱然是紀律如鐵的共和國軍其將領都還有山頭呢,更何況是封建軍隊呢。
若是這群人納入到行營后軍,消化之后,肯定能大大增強岳飛對所屬軍隊的掌控力。
但僅僅是趙構這么一提,岳飛就無條件答應了。
這怎么能不令趙伯玖震驚?
而且趙伯玖從其眉宇間自然舒展的眉毛、臉上松弛的肌肉、不回避不閃爍眼神中看到的全是坦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僵硬。
“或許此就是大公無私吧。”趙伯玖心中感嘆著,“或許他有些私心,未來也就沒有那千古憾事了?!?
“好!”趙構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卿果然忠臣。封賞詔書眾相公尚在擬制。
北伐諸事在即,朕欲將襄陽府路恢復北宋時的舊名京西南路,以示不往舊都。
你來做這京西南路招討使如何?”
“臣敢不效死?”岳飛起身拜道。
之后眾人又商議了北伐細節之事方才散去。
眾人在送趙構離開之后,也正準備離開。
然一直未曾和岳飛聊上兩句的趙伯玖怎么甘心不和岳飛接觸接觸,看岳飛正準備走人,他趕緊道:“岳少保且留步?!?
眾人一聽詫異的看了一眼趙伯玖。
之后眾人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離開了,唯留下岳飛與趙伯玖二人。
然還沒等趙伯玖說兩句話,岳飛卻正色看向在趙伯玖道:“璩宗子。正所謂長幼有序。瑗宗子長于你,若官家日后無所出,其當承大統,璩宗子也不必拉攏于我。
告辭?!?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沒有絲毫猶豫。
趙伯玖張大嘴巴瞪著岳飛離開,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
待岳飛走遠,趙伯玖苦笑的搖了搖頭,對著已經走遠的岳飛的背影道:“岳少保誤會了,我沒想拉攏你?!?
然岳飛頭也不回,便離開了資善堂。
想著第一次見面岳飛留給自己那深刻的印象,果然如同后世流傳的形象相差無二。
然僅僅是第一次接觸,岳飛強烈的人格魅力還是深深的感染了趙伯玖,但一想到這樣一個人沒有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同勢力的權力斗爭上,趙伯玖卻覺得實在太可惜。
趙伯玖此時已經回到自己的住處了,按照慣例,此時他應當是在默書《紅日》小報連載的《西游記》后續章節。
然趙伯玖今日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想著后世岳少保因“莫須有”罪名被殺的記載。
煩悶的趙伯玖索性將毛筆一放不再默書《西游記》的內容了,走出院落散散心。
他一邊走著一邊胡思亂想,過了片刻,胡思亂想的心終于收束起來,此時他腦海之中就就留下了一個念頭:“或許我應當做些什么,對,我得做些什么?!?
自穿越至此時代后,除了出于自身安全考慮,趙伯玖一直以來都在調查誰是暗中害他的幕后兇手。
如今幕后黑手已經基本確定了,接下來便是防范其下一次的迫害,并尋找機會拿到幕后黑手殘害自己的證據,以期有朝一日對其正義審判。
除此之外,并未多想其他的。
但今日接觸到岳飛這樣好的人,日后竟然因“莫須有”罪名被冤殺。
趙伯玖忽然覺得感覺重生一世,若只考慮自身的蠅營狗茍,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顧炎武的話忽然在趙伯玖的腦海中浮現。
然而想了許久,趙伯玖卻也不好說該做些什么。
他靜下心來思索著目前能夠依仗的東西。
一個是宗子的身份,然終究是未成年,且還有個趙瑗是正牌宗子,他雖然名義上也是個宗子,但卻是替補的,影響力實在是太有限了。
另外一個便是其經營出來的《紅日》小報。這小報在外面到底有多火,趙伯玖并不十分知曉,但趙伯玖卻知曉,自從《紅日》小報發行之后,他本人的伙食、用具、衣物都改善了,這都是金錢的力量。
想到此,趙伯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我現在雖然還沒有槍桿子,但卻有一把筆桿子。
看來這《紅日》小報僅連載《西游記》有些太單調了,還得發揮一下更大的作用啊?!?
想到此,他不再迷茫,回到屋子里面他拿起筆,想著上一世某圖書館管理員的思想,略一思考,寫下《唯有鮮血可洗恥辱》這個標題。
接著其繼續寫道:““告我華夏族裔!
憶往昔,大漢時,一漢當五胡。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之!
漢末三國,爭戰不休,國力衰減,曹魏卻仍痛擊烏桓、匈奴。
晉末異族亂我華夏,武悼天王一令,六夷肅清五胡腥膻皆除。
唐末國衰卻奮力一擊,屠滅三國異族。
然我大宋,自徽宗起,真定府丟、太原府丟、大名府丟、青州丟,后靖康之恥,開封失陷,徽宗、欽宗二帝被虜,我炎黃子孫君主被異族之人俘虜,此夏商周至今四千余年亙古未有之事。
此事定讓我華夏后世子孫所恥笑!
蘇洵曾書《六國論》,其言‘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
今日我亦言,與金和談,破滅之道也!
鄙人之陋見,大宋上下,自販夫走卒至相公大夫,皆應立即棄置與金賊和談茍安之思之行。
華夏兒女當人人布武,為保我華夏之土戰至最后一個人,留出最后一滴血!
唯有鮮血可洗恥辱!
今有一詞,無甚規矩,君且姑妄聽之。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
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
凈胡塵,誓掃蠻夷不顧身!”
這一書竟然一揮而就,毫無阻礙。
趙伯玖又看了一遍,他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