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對面宛如餓死鬼投胎，瘋狂往嘴里塞著肉食的李三，曹承不禁回想起曾經的自己。

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吃肉，就是在娘娘會狩獵的那天早晨。

他們五十多個流民，在臨琉城外的那個莊子里，瘋搶肉食。

自己當時進食的模樣，怕是比現(xiàn)在的李三更像一個餓死鬼吧。

“你去伙房再弄些肉來?！?

曹承對一旁的常威吩咐道。

常威立即領命退去。

不一會兒，他就帶人端了一大盆煮熟的整雞整鴨和豬肘。

李三全然不拒，統(tǒng)統(tǒng)往嘴里塞，他的肚皮就像是無底洞一般，很快就將整盆的雞鴨和豬肘吞下。

曹承看著滿臉油光的李三，笑問道：

“還需要嗎？”

“嗝~”

李三打了個飽嗝，油膩的雙手在圓鼓鼓的肚皮上摸著，看著曹承滿臉憨笑，

“老爺，我，嗝，吃飽了，吃飽了?！?

一旁的常威心頭不禁暗誹：‘你要再不吃飽，我都要親自下羊湖去給你抓魚了。’

曹承倒是沒太多感覺，畢竟“當家”的不是他。

“行，既然吃飽了，那我們就出發(fā)吧！”

……

……

回水蕩在曾家灣附近，而曾家灣距離大羊鎮(zhèn)不過七八里。

曹承騎騾，李三跟在后面，沿著湖邊行了不過半個時辰，便來了曾家灣的村子口。

一個建在距離湖岸不過數(shù)百米的小漁村，房屋都是以樹枝做骨，黃泥敷墻，蘆葦做頂。

村子沒有圍擋，各家以柵欄圍了個院子。

院子里又小又瘦的孩童在幫著熏制干魚，又黑又老的女人則在鉤織補網。

不過此時的村口，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上百個皮膚粗糙的黝黑漢子。

不用猜也知道，都是聽說了曹承今日要來除回水蕩水鬼，趕來看熱鬧的。

這群人看到騎騾而來的曹承，頓時就騷動起來，然后簇擁著一個佝僂著腰背，手執(zhí)竹杖，白須白發(fā)的老頭，向著曹承涌來。

“您可是……大羊鎮(zhèn)的堂主老爺？”

老頭仰視著騾背上的曹承，恭敬問詢。

曹承點了點頭，

“是我?！?

“哎呀，小人曾家灣村曾全來，拜見堂主老……”

老人顫顫巍巍的就要下跪磕頭，身后的百余漁民有樣學樣，也跟著烏泱泱的下跪。

曹承連鞘拔出腰間的長刀，伸過去以刀鞘尖托住了老頭，

“免了，都起來吧?！?

老人感激的起身再謝。

他身后的漁民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之后老頭又邀曹承去村里喝口水，歇歇腳。

“水就不喝了?！?

曹承直接拒絕，

“你們都帶上漁網，隨我一起去回水蕩吧?！?

于是，一群上百人浩浩蕩蕩的就往著回水蕩而去。

所謂的回水蕩，就是一個湖岸向內凹的一個淺水灣，最深處也就接近三丈。

曹承騎著騾子站在岸邊，跟來的漁民們都遠遠躲在他的身后，看著波紋滌蕩的水面，竊竊私語起來。

洄水灣的淺水區(qū)域應該是生長著許多蘆葦?shù)?，不過如今都被周圍的漁民割走，只剩下一些整齊的枯黃短桿還插在水里。

“水鬼一般都是什么時候害人？”

“一般都會在日落之后，天黑之前?！?

聽見曹承問話，曾全來趕忙回答。

日落之后，天黑之前。

那還得等上幾個時辰。

曹承心里倒也不急。

他從騾背上跳下，走到水邊，蹲下身子后伸手進水里來回撇了撇。

“這水倒是清澈冰涼，比前世那些景區(qū)大湖里的水都干凈多了?！?

他心里想著。

在滌蕩的水流攪動下，水底夾雜著枯枝敗葉的淤泥卷起，一張慘白浮腫的死人臉頓時顯露出來，并擠入曹承的視線。

它也似被驚醒，睜開被水泡得發(fā)白的眼皮，露出一雙灰白腐敗的眼睛。

“啊——”

刺耳的慘叫聲毫無征兆的在湖邊炸開，岸上原本竊竊私語的漁民頓時不由自主的捂住耳朵驚慌惶恐的后退。

曹承的突然出現(xiàn)，顯然是把它嚇得不輕。

不過曹承也被這莫名其妙的鬼玩意兒嚇了一跳。

只是和這鬼玩意兒的反應不同，曹承下意識就抬手出拳。

“砰！”

泥漿翻涌，水花四濺。

那死人剛拱出淤泥，準備往深水區(qū)逃竄，就被曹承蠻橫的一拳給錘了回去。

然后，曹承大手伸入泥漿之中，一把捏住那死人的脖頸，用力一提，直接將它從泥水中整個扯出了水面，高高舉起。

“嗬嗬，嗬嗬……”

皮膚慘白浮腫的死尸被如同離水的魚一般使勁掙扎。

岸邊不遠處的上百漁民見這一幕，紛紛發(fā)出了驚恐的騷動：

“尸體會動?！?

“是水鬼?！?

“水鬼?！?

“它是水鬼?！?

……

曹承轉身，將這水鬼狠狠的擲在地上。

“噗——”

水鬼直接從嘴里噴出一口夾雜著腐爛臟器和淤泥的腥臭泥漿。

曹承立即上前一步，一腳踩住它的胸膛。

“別殺我別殺我，求求您別殺我……”

被踩在地上不停掙扎的水鬼滿是哀求的向曹承求饒。

“最近是你在回水蕩里吃人？”

“老爺冤枉啊，我沒在回水蕩吃過人，我最近都沒有吃人，我只是在這里睡覺，我沒有想過要害人，真的，老爺……”

“那你告訴我，最近回水蕩里失蹤的人都是誰吃的。”

曹承語氣加重，連帶著腳上的力道也跟著加重。

“他們是被……”

水鬼就要脫口而出，可話到嘴邊，卻又立馬咽了回去，轉而又換上了之前哀求的表情，

“老爺，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我說了它會殺了我。”

“嗯，既然你不能說，那就不說。”

曹承不是個喜歡強迫人的人，也不會強迫妖魔鬼怪。

“謝老爺，謝老……噗……”

水鬼面露喜色，剛開口要說些感謝的話，卻還沒說完就被曹承一腳踢翻過去。

曹承重新踩住水鬼的后背。

對著站在遠處驚慌張望的漁民們，聲音冰冷的命令道：

“都過來，站過來，圍著我?！?

漁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個人敢邁步。

“不想死的，都給我滾過來！”

曹承一聲爆喝，體內內氣爆發(fā)，將他發(fā)絲衣袍吹起。

腳下的水鬼受不住力道，再一次噴出一口腥臭難聞的泥漿。

漁民們被這一聲爆喝嚇破了膽，紛紛低著頭，向著曹承靠近。

等到這上百漁民呈扇形將他圍住，曹承才緩緩拔刀。

連續(xù)的“錚”聲聽得在場的人透體生寒，一個個都不禁渾身打顫，頭皮發(fā)麻。

“老、老、老爺，饒了我吧，求您饒了我吧，回水蕩的生人真不是我吃的，真的不是我吃的……”

已經感覺到不妙的水鬼開始奮力的掙扎，但曹承根本就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命令這些漁民：

“一群廢物，抬頭，看著我?！?

漁民們渾身顫栗。

直到其中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抬起頭，眼眸中擠滿了驚慌和恐懼。

周圍的人也紛紛跟著抬頭。

“老爺，我說，我說，是羊湖湖神的兒子，是它吃的……”

水鬼再也忍受不住心底的恐懼，大聲喊了出來。

曹承卻是充耳不聞，舉起長刀，狠狠揮下。

“嗤！”

刀刃掃過水鬼脖頸，一顆被水泡得腫脹發(fā)白的人頭霎時滾落。

惡臭難聞的腐液夾雜著泥漿，從斬斷頭顱后微微抽搐的水鬼脖頸噴灑而出，一些甚至濺到了前排漁民的腿上。

曹承抬刀，將那顆頭顱挑起，

“看到了嗎，妖魔被殺，也會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