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墻。

陳北海眉宇微皺，起身向城西街坊看去。

“第二次了。”

第一次還是昨夜，縣衙方向曾傳來一種微妙的波動，與武道、地氣之道、馭詭一道完全不同的波動。

那波動一閃即逝，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結果到了天亮才得知，縣衙里的曹家人全都死了。

這一次，他決定去看看。

繼續在黃粱縣鎮守，已經沒什么意義了，臨走之前，還是要確定一下這個波動的來源。

他不在乎曹家人死不死，但既然答應鎮守黃粱縣兩日，那就不能虎頭蛇尾。

“將隱患解決后，就該快些去找蘇定州了。”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比我還亂來。”

陳北海隨口嘀咕兩句，腳下生出一灘血水，托著他涌向波動的源頭。

城西街坊角落，一座廢棄舊宅。

“兩名死者，年紀大些的，還是一名沒入門的馭詭使。”

“死前沒有經受折磨，都是被某種東西捏碎了腦袋。”

“身上銀錢全都沒動，并不是謀財害命。”

想到這里，陳北海自嘲一笑，能將自己驚動，并且令他追尋不到蹤跡之人，豈會貪圖這十幾兩銀子？

等等！這是......

血液凝聚成的手掌，從房間的隱秘死角中拖出一個大包裹，打開一看，心中頓時有了猜想。

“伏詭陣......嗯？竟然還有一絲吊死詭繩粘在上面，東萊夏侯家嗎？”

“兩次出現波動，都是死的東萊世家之人。”

“恰好這兩家，還對黃粱縣充滿歹意。”

“兇手，恐怕就是黃粱縣人，亦或者與黃粱縣有極深淵源之人。”

他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反應是蘇定州。

很快又將這個猜測抹去。

現場并沒有賒命化刀那種炙熱的血氣。

“罷了，是誰并不重要，不是沖黃粱縣來得就行。”

“好無聊，還是再去城墻上睡一覺吧，明日天不亮就能走了。”

自天雷驚走嫁衣女詭后，他其實就沒有在黃粱縣鎮守的必要了。

更別說他身上還有首領安排的任務，需要盡快追回蘇定州。

但他是陳北海，說過的話不能不算。

這就是他的道理。

......

秦淼此時，已經走在去往自己家的路上。

李澄真除了帶來曹岷叔侄的消息，還替秦娘子傳話，想要邀請他去做客，說是要好好感謝一下秦李兩家的大恩人。

這實在有些令他哭笑不得。

但不去的話，又怕秦娘子患得患失，還不如趁著沒到飯點，早去早走。

從曹岷叔侄那里，他至少得到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信息。

詭靈血肉的使用方法。

只可惜，武道和地氣之道都與詭物天然沖突，兩者完全不可能共存。

道法又與地氣之道同源，自不必多說。

半個時辰后。

伴隨著秦娘子極力挽留，秦淼笑著走出秦家院門。

太煎熬了。

下次一定不能再用“贏稷”的身份回家。

“贏爺，不忙時一定要常來坐坐啊！”

“好的，秦娘子留步。”

“嬸娘，我去送送贏爺！”

秦淼前頭走著，李澄真小心翼翼跟上來：“贏爺，您要是不習慣，下次我幫您和嬸娘解釋，沒必要為了我強忍著......”

“你小子知不知道，有個詞語叫自以為是啊。”

李澄真頓時臉色漲紅，撓著頭尬笑不已。

“不過......”

秦淼轉過頭，輕笑道：“澄真啊，作為我最認真努力的手下，我這里有一份能令你踏足超凡的力量，就是看你敢不敢要了。”

李澄真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巨大的驚喜，險些將他整個人沖傻。

“贏、贏爺，你沒有在開、開玩笑吧！”

“你見我開過玩笑嗎？”

“啊！！”

李澄真用盡全身力氣抽了自己一巴掌，疼得他嚎叫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哭著抱住秦淼大腿。

“贏爺！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滾開，娘們唧唧的太惡心了。”

秦淼抽出腿，嫌棄地拍了拍褲子：“自明日起，碼頭上的活先找個靠譜之人頂替，你與陸瑤、李心素一樣，到堂口住處尋我。”

“我只給你半個月時間，若是依舊沒法入門，那就證明這條路不適合你，從此安安心心當個凡人，為你李家傳宗接代。”

“明白嗎？”

李澄真聽得連連點頭，拍著胸膛保證道：“明白！放心吧，贏爺！小人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您給的這個機會多少人做夢都得不到，我若是把握不住，那就證明我確實沒有成就超凡的資質。”

“但即便沒法踏足超凡，能跟在贏爺身后幫忙做事，我也心滿意足！”

秦淼早就看出來，李澄真羨慕陸瑤和李心素，羨慕的快要瘋了。

但道法人人都能學，天地之氣卻不是人人都能吸收。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李澄真能忍住一直不提，今日得知很可能竹籃打水后，還能快速調整好心態，確實也非常人可以做到。

“很好，我有些相信你能成功了。”

時光荏苒。

轉眼已是半月之后。

秦淼感慨看著盤膝在地的李澄真，詭靈血肉擺放在他身前兩米，濃厚的靈氣壁障將兩者包裹在內。

只見他臉上不時閃過兇狠詭異的虛影，但很快又被自身意志壓下去，換回堅毅稚嫩的臉龐。

片刻后。

“呼～！”

李澄真睜開雙目，嗜血之色一閃而過，繼而恢復清明：“贏爺！我成了！”

“不錯。”

秦淼雖然嘴上說給他半個月時間，但只要有所進展，都愿意繼續給他機會。

沒想到，半個月的時間真就成了。

在世家當中，擁有秘藥輔助的情況下，能半個月吸納煞氣入體的人，都算是佼佼之才。

李澄真，竟真擁有超凡的天賦才情。

人才啊！

“我趕在最后一天才將煞氣吸納到胸口，是不是......”

秦淼知道他想問什么，平淡道：“只要能踏出第一步，你天賦高與低，在我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可你這個人。”

在問出這句話時，李澄真腦海里已經做足了各種假設。

夸贊也好，失望亦罷，甚至是無動于衷，他都能接受。

唯有贏爺這么說，他無論如何也沒有預判到。

李澄真“叱”地一聲，竟是鼻涕眼淚默契地一同沖了出來，嚎嚎大哭。

“你已成功踏入超凡，但依舊要切記自己的初心，只為掌控自己的命運，而不是為了高人一等。”

“嗯！小人絕對、絕對記一輩子！！”

“好了，收收你那廉價的眼淚，從今以后，流血的日子還多著呢。”

“贏爺！我不怕！！”

秦淼摸著李澄真亂糟糟的頭發，認真道：“不怕當然好，但做好準備更加重要，繼續努力修煉吧，李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