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任務做得不錯，剩下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讓你做了，因為你沒有我們冥界的編制，所以你就跟著其他鬼差打打雜吧?！毙滩看笕艘呀浕謴统扇诵?，滿臉大胡子，通紅色的面頰，比之前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順眼多了。

“謝大人，小的還有一事不明，望大人能提點一二?！蔽液苷\心地磕了一個頭。

“什么事？你起來說話吧?！彼脑捯魟偮?，我的雙腿不自覺地站了起來。

“魔由心生，欲念橫生，亦真亦假，六界同源，五毒之嗔，這句話屬下不是很明白。”我把小冊子上的最后一句說給他聽，看見他的臉上先是一驚，而后又一笑，轉瞬便如之前那樣嚴肅。

“這是誰同你講的？”他問我。

“并沒有人與我講，是我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蔽胰鐚嵒卮?，表情無任何變化。

他看我這么認真的樣子，便開口道“此事事關重大，待你五部門輪崗結束就會知道答案了?！?

他講還不如不講，我更迷惑了，他見我皺眉呆滯的樣子，便出聲打斷“好了，不用想了，你先出去干活兒吧，刑部不養閑鬼。”

“是。”轉身便淹沒在鬼海里忙碌著。

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又到了輪崗的日子，冥界一晃不知人界多少個光景，不知道二丫和干爹是不是已經進入輪回之道，我在冥界能不能瞧見他們？這么久，他們的樣子在我腦海中已經很模糊了，見到他們我能不能認出來？一開始，我為了二丫便答應冥王接受冥界的輪崗，經過兩次輪崗，我已經開始動搖初心，仿佛有什么念想在我心中慢慢地發芽。

我離開刑部的那天，就如我剛到刑部的第一天，門口安靜如斯，沒有鬼投油鍋，只有風的嘶吼，風中還夾雜著熟悉的腐臭味，呆了二十年，我的嗅覺已經適應了這股氣味，離開竟有點舍不得，看著四周，我奮斗過的二十年，二十年的心酸苦楚，除了這些還有……一只手？？？

只見一只手扒著我的腳踝，這不是二十年前在油鍋里見到的那只手嗎？它居然還在，陰魂不散，哪來的回哪兒去吧？我抓起那只手，往油鍋里一丟，敢嚇老子，我說在刑部的二十年總感覺背后有鬼，感情是這只手，關鍵是這手上還有眼睛，真惡心，呸。

只聽見油鍋被砸得咚咚直響，就如同惡魔的低吼，讓我不禁汗毛豎起，一瞬間消失在了刑部大門口。

又來到勤部門口，掃地鬼還在，只是沒有了往日那囂張的氣焰，假裝沒有看見我自顧自地在掃地，看他沒有任何反應，我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正要大步走入，背后突覺一涼，一陣陰風襲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感知到掃把從我背后急速沖過來，呵，還能難得到我嗎？我往前一步，躲開了他的掃把，可我的行李卻遭了秧，散落了一地，當初剛到這里一窮二白，待的時間久了，再加上我比較特殊，行李越來越多，很多是人界燒回來的物件，除此之外，怎的一只手？？格老子的，我說怎么這么沉。

沒等我開口，掃把鬼以迅雷之勢將手重重地壓在地上，手也不甘示弱，抓起掃把條就開始折，倒是個堅強又聰明的好手，油鍋都沒把你炸沒了，還知道敵人的劣勢，嗯，認個小弟也行，就是不會說話，不知道忠不忠心，不忠心的我也不要，后面還會反咬自己一口。

我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們打，從東邊打到西邊，各個角落都有打斗的痕跡，直到邱婆婆的出現制止了他們的惡斗。

“你也不攔著點，真是?！彼霈F的第一句話是說與我聽的，我聳了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她看我不想管，拿出兩根鐵索，將掃把和手各鎖一邊，“你們像什么樣子，在勤部門口鬧事，把我老臉都丟盡了。”

“大人，您別生氣，小心長皺紋，這兩位不打不相識，您就隨他們去吧?！蔽液芄吠鹊芈冻隽艘粋€笑容。

她一甩袖，揚長而去，“大柱，你跟我進來?！?

“好嘞?！蔽移嵠嵉鼐瓦M去了。

“大柱，你說的辦法不可行啊，都這么長時間了，判官那死老頭子，也不來找我，你是不是耍我呢?！彼鹞业南掳?，惡狠狠地盯著我。

“哎，大人，您可冤枉小的了，我可是沒少在判官老爺耳邊吹風啊?！?

“這么長時間怎么一點春風都沒有？”她的眼神中滿是懷疑。

“大人，您若是不信，可問問判官手下的小鬼們。”哼，你去問唄，反正你也進不去，小鬼看見你都跑了，我把頭低到她看不見我眼里的不屑。

“是嗎？我暫且相信你，你要是有半點虛言，這二十年里你就和掃把鬼作伴去吧?！彼庩幍卣f道，我趕緊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謝大人手下留情，屬下告退?！?

邱婆婆哈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先下去吧，工作之事，明日再議，還有，門口那兩只，他們再打，統統去刑部受刑。”

“是”。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杰，正欲離去，轉身之時，不小心撞上了著急忙慌跑入大門的鬼差，他不看，我不看，兩小只撞了一個滿懷，雙雙倒在地上，鬼差順勢，筆直地跪著，頭上不停地冒汗，喘著大氣，嘴里念叨著“大人，大人，不好了。”

“你倆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還有你，說說，我怎么不好了？?！鼻衿牌糯倬o眉頭，大口一張一合，唾沫星子噴薄而出。

“大人，往生橋那邊有難渡者，鬼差們已經給他喂了十幾碗孟婆湯，遲遲未見效果，后面過橋者趁機滋事，更有甚者說勤部平日里鬼影子都不要見一個，應更名為懶部?！惫聿钫f完后，趕緊趴在地上，身體抖成了篩子。

“什么？”邱婆婆聞聲，一拍凳子，怒目而立，可憐的我們兩個，只感覺頭頂一涼，有水噴到了頭上，唉，不干凈了。

“你們兩個速速隨我去倉庫?！鼻衿牌趴觳皆谇懊孀撸覀冊诤竺婢o忙跟著。

倉庫門口。

邱婆婆拔下頭上的簪子，插入鑰匙孔中，只聽見清脆一響，大門在嘎吱聲中緩緩打開，一陣陰風夾雜著一些灰塵迎面襲來，我鼻子一酸，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

再次睜眼時，只見屋內“燈火”通明，遠遠看如火一般，近距離可以感受這火，沒有一點溫度，甚至手可以穿過火苗。

“磨磨蹭蹭的，還不快跟上。”耳邊傳來邱婆婆的催促聲。

屋內陳設和人間一般無二，幾排高大的木架分別立在兩邊，中間一條極其幽深的路，屋內的亮光也照不出路的盡頭。

邱婆婆忽然停下，對我們說“你們兩個在這兒等我?！?

用手指了指地上，示意不能再上前一步，旁邊的鬼差低著頭默不作聲，我看著她慢慢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