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隨著一聲清脆槍響，涂志強倒在血泊中，結束了他的一生。

兩世為人，這也是沈閱第一次親眼看到槍斃死刑犯的場景，而且槍斃的還是認識的人，要說心里不震撼那是假的。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出驚呼嘈雜的聲音，沈閱透過人群看去，就見孫趕超和肖國慶正焦急搖晃著昏迷不醒的周秉昆。

沈閱擠進人群里的時候，孫趕超正在掐周秉昆的人中。

“咋回事？”沈閱問肖國慶。

“嚇暈過去了唄?！毙鴳c一臉焦急道，“這膽兒也太小了！”

“別在這兒耽誤了，該送醫院送醫院?！鄙蜷喌?。

孫趕超一咬牙道：“我背他去，水哥國慶，你們把他扶我背上！”

幫忙把周秉昆扶到孫趕超背上后，沈閱對肖國慶道：“那你們送他去醫院，我就不去了。”

“我倆就夠了，去再多人沒用！水哥你忙你的去！”孫趕超一邊說著，一邊擠出人群。

“那我們先走了啊水哥！”肖國慶一邊跟沈閱打招呼，一邊急忙追了上去。

目送他們離開后，身后駱士賓湊到跟前問道：“水哥你認識這幾個人？”

“都是木材廠的工人，和強哥是同事。”沈閱道，“今兒沒貨，休息一天。待會兒你腿兒著回，自行車留給我，我有用?！?

“好啊水哥。”駱士賓把自行車交給沈閱，又急忙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給沈閱戴上，笑道：“你騎自行車冷，不戴帽子耳朵受不了。”

沈閱點點頭接受他的好意：“走了啊。”

“慢點兒水哥！”駱士賓揮揮手，目送沈閱遠去。

蔡曉光工作的單位叫“東方重型拖拉機廠”，這是個有幾千人的大廠，是省直屬管轄的重點企業。

到了門衛室報上名，門衛一個電話打到了蔡曉光辦公室，得到答復后，門衛直接放行。

這不是沈閱第一次來這里找蔡曉光了，他輕車熟路摸到了蔡曉光辦公室。

“來啦水哥？”蔡曉光見沈閱敲門進來，笑呵呵起身相迎。

沈閱關好門道：“每次來你都在喝茶看報紙，是當官的都這樣還是就你是這樣？”

“當官的都這樣，我也不過是入鄉隨俗?！辈虝怨庑χo沈閱倒水，“怎么樣，上次那批貨好賣嗎？”

“早就賣完了，青黃不接?！鄙蜷喿谝巫由系溃皝碚夷憔褪强从袥]有新貨。”

“你不來找我，我近期也得去找你一趟。”蔡曉光把水杯放在沈閱面前，又去把門從里面反鎖上，這才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票證來放在沈閱面前。

“煤票？”沈閱驚喜拿起來，“這些有多少？”

“三百五十噸?！辈虝怨獾?，“應該夠你賣好一陣子了。”

沈閱伸出三根指頭來：“三天！沒意外的話，三天我就能全賣完。你是不知道現在黑市上煤票有多緊俏，基本上一有就立刻被搶光?！?

沈閱收起煤票，從口袋里取出錢來，一邊數一邊道：“現在黑市上煤票漲價了，我每噸再多給你五毛錢，咱們也隨行就市?！?

能多拿錢蔡曉光當然高興，樂呵呵道：“跟水哥合作就是舒服，不用我多說一句話，主動抬價。得，看你這么爽快，我也不好意思再賣關子了?！?

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票來遞給沈閱：“送你的禮物，這張不用給錢?！?

沈閱接過一看，驚喜道：“自行車票？”

蔡曉光點點頭：“上次你不是說你自行車是借別人的嗎？我就給你搞了一張票，怎么樣？是不是很貼心？”

沈閱對他豎起大拇指：“絕對貼心！我正需要這玩意兒呢，要是沒票，我都打算多花五十塊錢在黑市上淘換一輛自行車呢。這票來的正是時候，謝了啊?！?

“咱倆之間就別那么客氣啦?！辈虝怨庑呛堑馈?

沈閱道：“不行，我得表示表示，朝陽飯店，請你吃飯，賞不賞臉？”

“哎喲，那我肯定得吃你一頓?！辈虝怨庑ξ溃安贿^這兩天都不行。今天我們廠里有接待，明天我們家老爺子生日，我得在家吃。后天吧，后天怎么樣？”

“沒問題啊。”沈閱道，“那就后天！”

兩人又閑聊一會兒，沈閱起身告辭。

他先是騎車回了趟家，然后把駱士賓的自行車鎖在家門口，跟著就步行直奔百貨商場，很是干脆利落地花一百二十塊錢，買了一輛嶄新的自行車。

等辦完相關手續后，已經到了下午，沈閱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只感覺手腳都快凍掉了，急忙騎著新自行車回家。

是夜，“全副武裝”的沈閱拿著手電筒再次出門，直奔光字片而去。

到了涂志強家門口，他先沒有貿然靠近，而是先圍著這條巷子來回走了一圈，確定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后，他悄悄摸到涂志強家門口，伸手一推，門就開了。

屋里已經變得空蕩蕩的，自涂志強死后，這房子就被街道辦收回了。這一屋子家具，早就被周邊的百姓瓜分一空。沈閱要是再晚來一段時間，這房子的下家主人都搬進來了。

沈閱打著手電筒進了里屋，在火炕墻角位置仔細查探尋找著。

很快他就察覺到有一塊炕磚是活動著的。他一手打著手電，一手小心地把這塊磚抽了出來放在一邊，然后伸手往里面掏去。

他一手就摸到一個布包，心中頓時就是一喜！

迫不及待將布包取出來一看，他發現這就是一塊綁緊的手帕。他把手電筒放在腿上，解開手帕后，頓時露出里面厚厚一沓大團結！

發財了！

沈閱心中狂喜。

他的心砰砰狂跳，急忙把錢收起來裝進口袋中，把那塊活動的磚重新給塞回去，然后就離開了涂志強家，到院子后，他脫下外套使勁在地上撥拉撥拉，破壞掉了自己留下的腳印。

直到回到家關上門后，沈閱才取出那沓錢數了數。

一共兩千四百塊錢！

這是涂志強所有的積蓄，在這個年代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而沈閱之所以知道這筆巨款的存在，就是因為他白天給涂志強送帽子的時候，涂志強在他耳邊說的一句話。

當時涂志強說的并不是“謝謝同志”，而是——“炕底下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