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咱們就按長期合作的價格來談。”沈閱對蔡曉光道，“糧票我五分錢一斤收你的，肉票四毛一斤，布票一毛一尺。你手里的，我全要了。”

糧票、肉票和布票，這三樣是需求最高也是最普遍的三種票證，在黑市上根本不愁賣，所以沈閱毫不猶豫就要把這些全吃下。

“這價格……”蔡曉光皺起眉頭，“比起剛才那小子給我報的價，連一半都不到。水哥，你壓價也壓得太狠了吧？”

沈閱笑呵呵道：“曉光，但凡你賣過票證，你就知道我報的價比正常黑市收票的價格高一點的。買是買，賣是賣，要是沒有足夠的利潤，我們就沒必要冒這么大風險，你說對嗎？”

“但是我賣你東西我也擔著風險。”蔡曉光道，“要是你出事兒，我能跑得了？”

“你提到了最關鍵的一點——風險。”沈閱笑道，“只要咱們確定合作，你一點風險也不用擔著。退一萬步來講真出了事兒，我全扛著，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當然，我現在這么紅口白牙一說，你肯定不能相信，不過沒關系，咱們日子還長，我這人能不能扛事兒，處著處著你也能看出來。我之所以提前說這話就是想告訴你，我給你的報價，就包含抵抗風險的那份。”

蔡曉光皺著眉頭沉吟不語，沈閱停了一會兒又道：“其實做生意就是交朋友，交朋友要講義氣，做生意要講信譽，這兩者道理是相同的。你不可能第一眼就看出一個朋友可不可交，但你一定第一時間就能感覺到，這朋友你想不想交。所以做朋友看緣分，做生意也是。”

蔡曉光忍不住笑了：“我覺得我和水哥有緣分。水哥這個朋友，我也想交。好！那就這么定了！”

沈閱心中一定，笑著伸出手來：“那咱們成交？”

“成交！”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

沈閱道：“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咱倆合作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這邊你放心，關于你的身份來歷我一個字都不會對外泄露。”

“水哥放心，我也一定保密。”蔡曉光笑道。

沈閱笑著點點頭：“你給我留個地址，我晚上晚點兒去找你。今天出門倉促，我錢沒帶夠。”

“多晚？”蔡曉光問道。

沈閱故意想了想道：“今晚我約了人不好爽約，差不多八九點鐘吧。”

蔡曉光道：“這個點兒我在家，你直接來省委大院兒找我，到大門崗亭報我名字，衛兵會給我打電話。”

“好，那就這么著。”沈閱點點頭。

“那我送你回去？”蔡曉光問道。

沈閱擺擺手，嚴肅道：“咱們以后見面最好離黑市遠點兒，最好別讓我的同行們看見。人心叵測，想壞咱倆，人家也就一個電話的事兒。”

“水哥謹慎。”蔡曉光又伸出大拇指，“那我就先走了，咱晚上見。”

“晚上見。”

目送蔡曉光離開后，沈閱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綻放出由衷笑容。

成了！

沒想到心心念念的金主，就這么落袋為安了！這既是運氣，也是沈閱擅于把握機會。只要牢牢抓住蔡曉光這條線在手上，以后萬一真和涂志強翻了臉，他也不愁沒有生計了。

當然，這也要看蔡曉光給不給力了。

高興過后，沈閱便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錢數了數。

九十六塊四毛三。

按照沈閱給蔡曉光報的價，收三百斤糧票要十五塊，三百斤肉票是大頭，要一百二十塊元，還有兩百尺布票要二十塊，加起來得一百五十五塊錢才夠。

這還差將近六十塊錢，去哪兒找這些錢去？

沈閱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找駱士賓借，畢竟做這筆買賣他以后還要跟駱士賓合作，不然單槍匹馬可在黑市上立不了足。

但仔細一琢磨后，沈閱決定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問駱士賓借錢。

人心難測，今天為了搭上蔡曉光這條線，駱士賓主動吸引馬強和周剛火力，出力不小，說不定這小子還挨打了呢。

要是駱士賓又出力又出錢，難保他會不會覺得之前沈閱答應他的三成利潤有些少了？

要是駱士賓真提出要加錢，沈閱是答應不答應？

但不問駱士賓借錢，沈閱認識的人中能開口的，就只剩下一個涂志強，他和涂志強現在關系這么微妙，他用錢的目的又是要脫離涂志強另開爐灶，開口借錢合適嗎？

真要沒轍，不合適也得合適……

沈閱一邊想著來錢路子，一邊回到了黑市。

到了攤位跟前，他一眼看到鼻青臉腫的駱士賓，頓時臉一黑。

“怎么被打成這樣？”沈閱沉聲問道。

“要是單對單，我弄死他倆！”駱士賓一臉不服氣地道。

說罷他湊到跟前滿眼期待問道：“怎么樣？談下來了嗎？”

沈閱點點頭。

啪！

駱士賓興奮一拍巴掌，咧嘴笑道：“好，那我這頓揍就沒白挨！”

跟著他又迫不及待問道：“貨有多少？”

“量很大。”沈閱道，“我和他之前就認識，我倆往深聊了聊，保不齊以后能長久。”

駱士賓呆了好一會兒，驚喜之情溢于言表：“要真能長久，再讓我挨頓揍都值！太好了！簡直太好了！水哥，沒想到咱剛說過金主的事兒，今兒就有眉目了，真是太好了！”

沈閱笑呵呵道：“這批貨拿下來，咱倆按之前說好的，七三分。”

“好，我都聽水哥的。”駱士賓興奮得手足無措。

倆人正說著，沈閱突然感覺到一個陰霾的眼神正盯著他，他抬眼望去，正好和馬強對視。

馬強干脆走了過來，獰笑著道：“水瘸子，好手段啊，豁出去自家兄弟跟我搶客人，你還真是無毒不丈夫啊你！”

剛才混亂結束后，馬強立刻注意到沈閱和蔡曉光都不見了。再聯想到駱士賓突然發難，沈閱卻不幫手反而趁機消失，他就算是個傻子也想明白發生什么事了。

“你打賓子這事兒沒完。”沈閱淡淡道，“馬斜眼，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