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沒有這事兒！”

這是涂志強聽到沈閱再次復述昨晚的事后的第一反應。

他表現得很憤怒：“小水，你信我還是信馬強？我說我沒有、也不可能找他們打你，你信不信？”

涂志強不承認的態度，反倒讓沈閱心中再次一松，因為他越是不承認，越說明沈閱第二步棋走對了！

“強哥，我也想信你。”沈閱看著他道，“但這事兒也太巧了。”

涂志強黑著臉沉聲道：“我真要揍你何必找外人？我就能揍你！這事兒太荒唐了，馬強就是為了挑撥咱們弟兄之間的感情他才這么說！”

“他要挑撥的前提是得知道咱倆感情出問題，不然正常情況下他說這話我只會當笑話。”沈閱平靜道，“強哥，如果真不是你，那他怎么知道咱倆昨晚鬧掰了？”

“這事兒我會查清楚！”涂志強看著沈閱，“小水，給我一天時間，今天晚上我給你一個交代！”

“不是給我，而是給我們。”沈閱指了指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駱士賓，“強哥，賓子也不信你是這種人，在我們心目中你一直最講義氣，品行也沒的說。這事兒讓賓子也很難受。”

“是呀強哥。”駱士賓終于開口說話了，“水哥跟我講的時候我都懵了，我也不信你是這種人。但這事兒……”

涂志強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深吸一口氣，拍拍沈閱的肩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小水，賓子，咱們幾年的交情，我是什么為人你倆最清楚。你們放心，這事兒我肯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掏出一張大團結來，不由分說拍在沈閱手中，道：“那倆王八犢子不是把你家給砸了嗎？這錢拿著，先把房子重新置辦收拾好。收拾好以后，你倆去一趟小王村，找他們村書記王長金，看看他們最近打著獵了沒，要是有野味，就先把肉收上來。”

倒賣農村的野味，只是黑市生意中的一個項目罷了，一般都是十天半個月來上這么一單，不常做。

距離上次去小王村收野味，差不多過了一個多星期，算算日子也該再去一次了。但沈閱知道，涂志強這時候給他和駱士賓派這個任務，真實目的只怕是為了支開他和駱士賓，好擦干凈昨天的屁股。

沈閱要是真較真的話，他完全可以不接這茬，就卯著勁在這個時候拉著涂志強去和馬強、周剛對峙，這樣事實就一清二楚了。但他的目的并非是為了尋求“真相”，所以他接過錢，只是點了點頭，沒說什么話。

他得給涂志強擦屁股的機會，不然怎么有臺階下？沒有臺階還怎么和好？

“行了，我里面還忙著呢，你們先去吧。”涂志強擺擺手，轉身晃晃悠悠往廠里走去。

沈閱目送涂志強進了大門，剛打算招呼駱士賓離開，就聽駱士賓道：“水哥，我感覺你是不是誤會強哥了？看強哥的樣子，這事兒好像真是個誤會。”

“我也希望是個誤會。”沈閱看了他一眼，“那就皆大歡喜了。”

駱士賓點點頭道：“那咱就等著強哥給咱交代。”

頓了頓，駱士賓又道：“那咱先去你家？把你家拾掇出來？”

“先去趟黑市。”沈閱扽了扽身上的衣服，“我得先整一身衣裳。”

“那就走，上車！”駱士賓跨上自行車大杠，腳下一蹬，車子起速。沈閱快步走了幾步跳到車后座上，車子晃悠著離開木材廠大門。

黑市并非是黑燈瞎火見不得人的秘密市場，吉春市的黑市實際上已經形成一定的規模，有著固定的地盤。

這么大一個違法違規的地下流通市場明晃晃杵在東郊五里溝許多年，但官方愣是裝作看不見，為什么？

一是因為民不舉官不究，二來最重要的原因是老百姓需要黑市，官方其實也需要這么一個市場作為補充，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了黑市的存在。

但默認不代表承認，警察還是會隔三差五“嚴打”一次，象征性地走走過場。另外，一旦有黑市商販落到警察手里，那警察就會公事公辦，一個投機倒把罪肯定是跑不了。

沈閱之所以要來黑市上買衣服，是因為他沒有“服裝票”。在這個買什么都需要票證的年代，光有錢可不行，你還得有相關的票證。比如買糧需要糧票，買肉需要肉票，買布需要布票……

如果沒有相關票證，那就沒有買這樣商品的資格，你攥著鈔票也花不出去，沈閱就是這樣的情況。他有錢，但是沒票，就只能來不需要票的黑市上來買衣服。

到了五里溝黑市，已經是上午十點左右了。因為是上班時間，黑市略顯冷清。駱士賓輕車熟路，直接載著沈閱來到了賣衣服的攤販前。

“哎？小駱、小水，你們今兒沒出攤兒啊？”攤主是個微胖的中年人，笑起來眼睛立馬瞇成一條縫。

水自流和駱士賓也是黑市攤販中的一員，和這攤主抬頭不見低頭見，當然是彼此認識。

“今兒沒貨。”搭話的沈閱，他跳下車笑呵呵對攤主點點頭，“趙哥買賣怎么樣？”

黑市攤販可不是每天準點擺攤打卡，一般都是有貨就來賣，沒貨就不來，而且來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貨賣得好，可能來一會兒就走；但買賣不好的時候，有時候一呆就是一整天也說不定。

“今兒人少，一件兒都沒賣出去呢。”趙哥笑瞇瞇道，“你們這是？”

“我水哥來買衣服，趙哥你可得給個最低價！”駱士賓停好車子道。

“嘿，原來是照顧我生意來了，那感情好哇！”趙哥樂了，“都是熟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水你放心，趙哥我給你的絕對是成本價！”

他一邊說著，一邊熱絡地打開放在他腳跟前的帆布兜介紹：“帆布工裝、棉布中山裝都有，都是勝利商店的成衣，嶄新嶄新的。小水你要哪一件，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