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就是這樣，白夜的妖化就這樣落下帷幕，他現在只是靜靜的趴在地上而已，身體也回復了原來的模樣，好像一個貪睡的孩子，毫無戒備的打起來因為疲勞過度而產生的細小呼嚕聲。

“這個孩子真的可以嗎？”玄武看著地上的白夜擔憂的道。眼前這個孩子，給玄武的感覺既沒有殺氣更談不上心機，完完全全就只是個普通的凡人而已。

騰聽了他這話切了一聲，轉身離開，看都不看白夜一眼，就仿佛看到白夜會弄臟他的眼睛一樣。

勾陳則走到白夜跟前，將白夜扶了起來，白虎也走了過去一把拉過白夜的身體扛到身上對勾陳道“交給我吧?！惫搓慄c點頭沒有說話，白虎便對白澤道“白澤，那我把這小子送到藥女那里吧?！卑诐蓱艘宦暎瑑蓚€人便一起走出了大堂，站在大堂兩側的妖怪們見白夜被帶走，也都一股腦的跟了出.

白澤看向玄武，剛才玄武的疑慮她并不是沒想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她頓了頓，腦海中回旋著白夜妖化后那面容，隨即突然堅定的道“但是我相信妖主非他莫屬?！毙淇粗诐勺兊脠远ǖ难凵瘢瑖@了口氣，他真希望這并不只是盲目的信念“那就將一切寄托在這孩子身上吧。”他話落也離開了。

“寄托給那個孩子嗎？”青龍不置可否的說了這么一句，看向朱雀道“怎么樣，跟我去喝一杯如何？”

朱雀不屑的一甩衣袖消失在原處，青龍叫喚了一聲一晃也消失不見。

“都是些無聊的家伙呢”一直躺在軟椅上沒做任何動作的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抖抖毛發，然后從座位上跳下來，慢慢的走到白澤腳邊看著白夜留在地上的血漬道：“果然，剛認識他的時候就覺得他身上有奇怪的氣息，還以為只是比較吸引妖怪掠食的靈異血脈的體質，沒想到這家伙的身上原來有妖怪的一部分??？”

白澤道：“本來我也是很猶豫呢，那身奇怪的氣息太怪，實在是弄不清他身體的具體情況。甚至還想讓勾陳用幻術瞞天過海?！?

紋抬頭奇怪道：“就連你的通靈之眼都無法看透嗎？”

白澤點點頭道：“我無法判定，他身上的氣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一直懷疑那氣息只是他左眼圖章搞出的假象，但是今天看來那圖章并不是這個用途了?！?

“我一直在觀察，從我遇見白夜開始，他的左眼就已經開始有變化了，似乎是因為我靈力波動而使那東西松動了呢?！奔y道。

“剛才的情況有些棘手，那文章應該是要封印白夜體內的妖怪之血，而且厲害的封咒，似乎強行破除就會波及白夜本身。”白澤皺眉看著地上的血漬，她想起白夜的左眼突然閃動紅茫的時候，那痛苦的表情和鮮紅的血淚，雙手便緊緊的握了起來。

紋道“那么你打算怎么辦？或許白夜永遠無法拜托那封印呢？”

白澤附身抱起紋道“那就要有他自己來選擇了，我只是相信他，但是絕對不會強制他，如果他的意愿無法承認自身的責任，即使強求也無濟于事?！?

紋瞇起眼睛道“那就是說不會為難那個小子嘍?！?

白澤笑道“你不用擔心，他是狂的孩子啊，我是把這孩子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即使分開十年，我卻一點沒忘記...”只是為什么白夜什么都不記得了呢？她想著漫步走出大堂，身后的們吱呀呀自動關了起來，朝陽落下，天空一片碧藍，白澤看著天空會心一笑。

紋道“你要帶我去哪？”

“當然是去藥女那里嘍？”白澤笑道。

紋怒道“不要帶我去，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可是白澤卻像沒聽見一樣飛快的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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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的漆黑，白夜不知道在這樣漆黑的空間里呆了多久，那時，沒有感覺，不會覺得孤獨，也不會覺得恐懼，只是像個人偶一樣呆呆的看著黑暗，什么事情也想不了，但是終于，一束光線穿過裂縫透了進來，接著，一道又一道，光線，將黑暗割裂成無數塊細小的碎片，嘭的一聲碎裂開來，讓白夜的眼前豁然開朗，四周不再是混沌的一片，而是有藍色的天空和腳下碧綠的若鏡面的湖水。

白夜一時還有些木訥，坐在如鏡的湖面，看著湖面映照的自己的身影，看了好一會，他的思緒才慢慢回歸到自己的身體，他條件反射的向后倒退，但是因為是坐姿，手腳笨拙的仰倒在湖面上，濺起一串漣漪，但是身上卻沒有一點潮濕。他終于發覺這一切的不可思議，自己站在湖面，既沒有被沾濕，也沒有下沉的跡象。于是他站起身，看向腳下的湖面。

碧波蕩漾的湖面倒映著頭頂的藍天，也將自己的模樣映照的清清楚楚，那是一張已經麻木的表情，沒有感情的流露，只是像雕塑一樣的看著。白夜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臉上的肌肉，沖著湖面笑了笑。

“你還真是個喜歡自娛自樂的家伙呢?！币粋€感覺很熟悉的聲音不知“道從哪里傳到白夜的耳朵里。白夜驚訝的四處尋找，可空蕩蕩的世界除了藍天碧水便別無它物。

“在這里，不要只向上看好嗎？”那聲音提醒著。白夜想不是上面，難道是下面嗎？他低頭看去，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再看著自己。他有些疑惑的蹲下身子“在哪里？”

“這里啦，就是這里，說話的就是我啦”突然白夜的影子自己動起來，指著自己笑著看白夜，一臉的和善，但是白夜卻被嚇的向后一倒驚道“影子說話了!”他身體開始發毛，記得第一次來百鬼堂的時候，就是看到了突然穿出來到倒影，這一會不只是自己動，就連話也能講出來了。

“喂我說你，用的著這么害怕我嗎？”倒影笑著問。

白夜道“你怎么會說話了!”

倒影奇怪道“我為啥不能說話呢？”

“你可是影子啊！說話很嚇人的，你難道是妖怪嗎？”白夜激動的說著，同時暗道自己點背，從來到幽城之后，自己好像就沒消停過。

倒影道“影子?可以這么說我吧，但是更確切的說，我是你的另一半，我們是相互依存的，缺少那一個部分都是活不下去的?！?

“我的另一半?”白夜驚訝的道。

“嗯，你過來一下?！蹦锹曇艉魡局?，白夜本來有些恐懼的心理開始松懈下來，他小心的再次看向倒影，倒影里此時慢慢幻化成一個面貌絕美的男人，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正帶著笑意看著他。

“你是什么人”白夜看著這景象好像記得在哪里見過，但是只是一晃就忘記了，但是心里卻已經沒有抵觸感。

“我就是你?。俊?

“我?”

“嗯，就是你，你屬于妖怪的一面，但是我被你身上的封印固定在你的這個心之湖水里出不來，你能拉我出來嗎？”倒影道

“真的嗎？”白夜忍不住又靠近了些許。

倒影點頭“封印的時候還將我們許多的記憶分割開了，我們如果和為一體，我們就完整了不是嗎？你想一想，是不是你有許多的事情模模糊糊，甚至想不起來?...”

白夜一愣，確實是這樣的，但是，真的拉他出來就可以了嗎？但是那些記憶被封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而這個家伙被封印的原因又是什么呢？他想著本來靠近的身體開始往后移，湖面的倒影見狀，突然眉頭皺了起來大聲到“喂，你在做什么？”

白夜身子一頓看向倒影，就見那倒影突然伸出左手向上晃動，也就在這時從天而降一個柔和卻急切的聲音“不要相信他，他并不是你的妖化之軀，快離開他?！?

倒影聽到這聲音，身體一抖，面目開始變的異常猙獰“多事的家伙!，”他左手一揮，一股赤紅的濁氣飛撲而出化作一條長繩綁住白夜，雙手都向白夜抓去，而此時那倒影的面容已經不再那般溫婉，而是滿面的蒼白，雙目下是兩條血淚，完全就是個厲鬼，更無法看清他的輪廓，他只是不停的拉白夜，但是只拽了幾下，驚慌失措的白夜左眼內猛的迸發出一個巨大的文章猛的將那東西再次封入湖中，只是一聲慘叫便什么都沒有了。白夜摸著汗向后倒退著，腦子一片空白，剛要喘口氣，左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夜回頭一看，竟又是那張淚痕之臉，他慘叫一聲身體倒仰過去，驀的仿佛掉進了水中，一陣眩暈后耳邊傳來那個可怕男人的聲音“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妖化已經可以了，那么我就要開始奪取你的身體了，小子給我小心點，哈哈哈?！蹦锹曇艨裢幎?，白夜甚至有一種會被這聲音殺掉的感覺。

“白夜?”就在這時，另一個溫柔的聲音呼喚著白夜，那是一個溫柔的女人的聲音，白夜努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白衣的人，看不見臉，卻感覺那個人絕對不會害自己。那個人拉住白夜的手蹲下身道“又走丟了，真是個調皮鬼，好了，跟我回去吧。”她說著站起身向前走，一直走了很久很久...

“嗯...”一聲呻吟，白夜睜開了眼睛，四面是耀眼的陽光，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覺左眼一陣刺痛，忍不住痛哼一聲。

“怎么了，白夜。”白澤的聲音傳了過來，白夜一怔，側頭看過去，就見白澤正坐在他身邊，他又看看自己所處之地，是一張很大的床，身下面鋪著十分柔軟的床墊，在床的四周不是溜達幾只長腿的藥瓶子或是錘子。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百鬼堂，只是拿到劍之后的事情，竟一點也想不起來。“我怎么會在這里?”他慢慢坐起來。

白澤一愣道“你妖化的事情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白夜奇怪道“妖化?”

白澤點點頭“嗯，你在眾妖面前妖化了，而且...真的很像狂大人呢。”白澤愛憐的看著眼前這個憔悴的孩子，看來白夜的妖化是無意識的啊。

白夜看著自己的手，握了握拳，并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模糊的連夢都不算。

“那么...”白澤看著白夜那迷茫的雙眸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白夜道“什么事？”他抬頭看向白澤。

“現在已經確認你是狂的后裔，那么只想知道你的意愿...”白澤堅定的眼神放出嚴厲的光彩“作為妖主，并不是坐在哪里就可以的事情，妖主是需要統領萬妖的統帥，而且要竭盡全力保護許多東西，我坦率的告訴你，在你妖化的時候，你曾說不想成為妖主，那么么作為人類的你，你的意愿是什么？”

白夜一愣，聽到作為妖怪的自己沒有接受妖主的事情同自己此時更是想離開那些妖怪越遠越好的想法不謀而合，可是，聽到白澤那坦率的話，整個人就開始猶豫起來，需要保護的東西...“妖怪還要保護什么嗎？”在人間，但凡是妖怪，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不是殺人就是放火，無惡不作，而此時的白澤卻說著保護什么的，那么都這么厲害的妖怪，還需要什么保護嗎？

白澤道“狂大人之所以作為妖主的存在，原本只是為了鎮壓妖物的橫行，使人間和妖界減少沖突，并且保護弱小的一方，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這就是妖主狂定下的使命。”

“妖怪保護人類？”白夜驚訝的道。

白澤點點頭“狂大人曾說，人類是很有趣且短命的生物，本身就沒有力量保護自己，他很喜歡人類呢，所以就出手保護了。這些都是狂大人自己的意愿，他天生就是個愛多管閑事的家伙呢?！卑诐蛇呎f著，臉上竟現出很為之苦惱的表情。

“喜歡多管閑事?”白夜看著白澤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保護什么的，自己真的有這個能力嗎？他再度看向自己的手可是自己的心意到底什么呢？他輕聲自語道“妖主嗎？可是我只想做個普通的...”

就在白夜要說出人這個字的時候，一聲呵斥打斷了他的話“喂，白癡，你在想什么？？”，接著一個白影從床下串了上來，靈巧的跳到白夜的懷里道“你還在猶豫嗎？像你這種大腦不發達的蠢貨只知道亂講話，我反正是只不喜歡拘束的妖怪，也不管什么使命之類的東西，天注定的東西也是由自己選擇的，但是現在的你既然無法做出決定一擊的選擇，就等到可以做出選擇的時候再說出來就是了，光在這里煩惱，按照混亂的心意做出的選擇也是混亂的，所以啊！如果沒有可以證實自己內心真正想法的事情發生，你就是想一百年也只是徒然!做出的選擇也根本不是你的本意，所以好好給本大爺反省一下吧！”

白夜被紋這么一吼，腦子竟真的清晰起來，一切來的太突然，自己確實無法認真的思考，雖然自己覺得絕對不會接受妖主的使命，但是內心不知道為什么就動搖了，就在這時一些奇形怪狀的小妖怪跟著一身青衣的藥女跑了過來，怯怯的躲在藥女身后偷看白夜。藥女很快給白夜在眼睛上撫了些清涼的藥水，身后的幾個小妖怪手忙腳亂的將一碗粥遞給白澤，其中一個紅彤彤，裂口的矮個子妖怪道“這是我們到人類那里弄的米飯，希望夜大人能夠用的上?！?

白澤笑著接過來遞到白夜跟前道“這些小妖怪就是狂大人以前庇護小家伙，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能耐，但是這個也算是他們的心意了，吃一些吧，你作為人類的身體應該很需要這個補充一下體力的?！?

白夜心里一暖，接過碗，沒想到妖怪也會這么體貼，于是他看向那些小妖怪真誠的道“謝謝了。”

那些小妖怪有些受寵若驚的模樣，一股腦的都散掉了，搞的白夜一愣。

“呵呵，他們在害羞呢?！彼幣χ?。

“害羞?”白夜沒想到妖怪也會害羞，看著手里的粥，肚子不自主的叫了一聲，于是他就毫不客氣的享用了。

紋看著吃完就睡的白夜的模樣無趣道“那么就是這樣吧，先給這家伙一些時間吧，等他做出真正的選擇我會帶他來見你的。”

白澤道“其實你并不希望他選擇作為妖怪的這條路吧，為什么又來阻撓他的選擇呢？”

紋道“終究此時的他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可是不是出自他本心的選擇，我怕他以后會后悔。”

藥女招呼著瓶瓶罐罐走出屋子，白澤也站了起來摸摸紋的頭道“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懂得體貼的人呢?！?

紋舒服的瞇起眼睛道“是這個家伙的事，終究他救了我...”

白澤道“那我會派一些妖怪保護他的，已經有很多蠢動者想要奪取妖主的位子了，已經被認可的妖主后裔，那些家伙絕對不會等到對方強大而坐以待斃，即使白夜放棄了妖主的位子，也會被想得到巨大力量的妖怪盯上，畢竟妖主的血的力量很強大啊?！?

紋瞇起的眼睛慢慢睜開，看向一臉安詳的白夜道“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很難逃離這重命運了嗎，我們居然還要他選擇什么的，真是...可笑呢”

白澤嘆道“只是希望他能無憂無慮的生活，選擇只是個形式吧，若是狂大人，也不想來做這個麻煩的位子吧？”

紋瞥眼睡的正憨的白夜，暗忖“那么你之后會怎么選擇呢？妖怪的你已經拒絕了，但是人類的你卻無法拒絕的那么直接，看來你還真是個愛管閑事的家伙呢。”它哼笑一聲也就勢趴在白夜的身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