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展垣接下最后一劍，和九陽派換手。

他沒有急著收劍打坐回復真元，只是自嘲一笑，傳音給戚彥道：“你能接手嗎？”

在后頭治療的戚彥聞言點點頭，不顧靈修的反對起身上前。

他轉身看著石室之內，一片狼藉，四處都是傷患坐在地上，靈修們左右奔波，忙得不可開交。

每個人臉上都已露出疲態，原先還算熱絡的氛圍也蕩然無存，變得沉重壓抑。

不知道還要守多久，不知道自己能不不能撐到那時候。

“遠離門邊，要關門了！”

聽見這句話時，石室之中包括蕭策和展垣，都是一片茫然。

靈氣幻化的妖獸正巧也在此時成形，朝著眾人飛奔而來。

生死之間，展垣心中警覺一跳，回過神來，靈獸卻已近在眼前。

油盡燈枯的他甚至來不及舉劍，整團黑氣便撲面而來。

而后，他的視線卻忽然往旁橫移，變為石墻。

趙紫嫣出的手。

展垣連忙轉頭一看，卻見趙紫嫣沒有因此喪命，反而高舉左手，將靈獸擋了下來，卻也退了幾步，嘴角溢出鮮血。

不是忽然領悟絕技，也不是忽然被高手上身。

她左手握的，是趙遠給她的那面玉牌。

展垣也終于回過神來，看著另外七門，有的和趙紫嫣一樣祭出護身法寶，有的則直接被撞飛，扯著喉嚨喊道：“殺啊！”

“陣師要關這八扇門，把妖獸打出門外就有活路！”

隨著門漸漸闔上，靈獸被不斷往后推開，面對足有合體境級別的陣法，這些靈獸毫無還手之力。

“砰！”

關門速度逐漸由慢轉快，最后砰的一聲，緊緊閣上。

同時，失去目標的眾人全部在地上摔成一片。

打從推進時眾人便沒有功夫照明，此時石室內漆黑一片，這一摔眾人也不管摔得姿勢如何，除了壓到人的挪了挪身子，所有人都躺在地上。

“哈、哈...”

很多人張嘴想笑，這才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展垣也不顧左手劇痛，閉上雙眼大口喘氣，加上死里逃生而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好像笑得合不攏嘴般。

不只展垣，場間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模樣。

在經歷了重重難關，在希望與絕望之間來回奔波，他們此時都不約而同的感到一件事。

活著真好！

“前輩，您聽過逍遙門嗎？”

楊不敗一點也不想提當年之事，不過他怎么也沒想到，展垣會問出這么一個問題。他皺起眉頭，反問道：“你從哪聽來的？”

雖然張世離知道仙的存在，展垣也不認為祖師爺會加害自己，不過他還是不想透露任何跟仙有關的訊息，只是道：“晚輩曾經聽人提過。”

楊不敗看著展垣，沉默半晌，沒有開口追問。

沉沂香則聽得一頭霧水，在兩人之間來回看著，既想弄明白，又覺得此時不適合發問。

感受到沉沂香的視線，展垣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思緒太亂，一時之間忘了這姑娘的存在。

展垣不禁有些猶豫。魔教一事他不愿多問，除了這件事聽起來十分嚴重外，還因為仙多半能給他解答，才不急著在此詢問，不過逍遙門的事仙可不知道，一但錯過這個機會，恐怕永遠都無從得知了。

雖說聽起來沒有比魔教之事危險，但這個神秘的逍遙門既然會從歷史上消失，自然有其原因，且多半也是什么不能讓太多人知曉的事。

意念及此，展垣忽然一驚。

他這才發現，現代人對于建洪之后的歷史發展了若指掌，各大事件也如數家珍，可對于建洪之前的歷史卻一無所知，全憑各門派留存的歷史流變比對和出土文物來推測。

究竟是當年兵荒馬亂未能留下什么記錄，還是被什么人給抹去了？

一會猶豫一會心驚，還沒等展垣靜下心來，楊不敗便開口了。

“便和你們說吧。逍遙門是當年道門龍頭，同時亦是天下第一派、正道領袖。”楊不敗看著展垣身后的石壁，道：“你們有聽過姓名的修士，多半都是逍遙門弟子，我是、月兒也是。”

聽見這些話，展垣也沒心情猶豫了，甚至坐下身來，專心聆聽。一旁沉沂香比展垣反應還快，倒是早坐下了。

“當年天外妖仙欲取此界，四處濫殺。他們修為什高、人數又少，難以合圍，一時烽火四起，各地生靈涂炭。”楊不敗憶起那段不愿回想的過去，深深一嘆，道：“各門派分身乏術，哪怕修為不足的弟子紛紛爆體相抗，仍擋不住這些天外妖仙。修道之人尚且難阻，何況凡人稍有波及也要一陣腥風血雨，俗世間數個王朝紛紛因死傷慘重而瓦解。”

生于盛世的展垣二人，雖然難以想像楊不敗口中的畫面，也能從語氣中感到那份沉重。

“如何應對這些天外妖仙，各大門派議論紛紛。”楊不敗說到這兒，吸了口氣，道：“最后身為龍頭的逍遙門提議各門派莫在各自為政，需彼此結盟、統合對敵，方為上策。”

“故而成立萬仙盟。”

展垣和沈沂香聽到這兒，都不禁止了呼吸。

雖說和他們知悉的歷史有些出入，不過到此為止，都還是他們知曉的事情。

但他們不約而同的覺得，接下來楊不敗要說的話，會和他們知道的不同。

“認同的門派漸多，最后萬仙盟以道門逍遙門、佛宗菩提寺、魔教落羽宗為首，天下諸門不分教派，合力抗敵。”楊不敗自嘲一笑，道：“這些門派都不在了吧？”

兩人聽到此處，都是驚駭萬分。

不只因為這些事情和他們知道的全然不同，還因為里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展垣搖了搖頭，道：“落羽宗還在，以采補之術修練。”

楊不敗聞言也有些驚訝，不過轉念一想，此時“全民皆魔”，落羽宗身為魔教龍頭，留存下來也不奇怪。他點了點頭，繼續道：“萬仙盟成立后，對付這些天外妖仙總算有了進展，可隨著裂縫漸大，闖入此界的妖仙漸多。”

“為了保住這方天地，所有人都不要命的拼。也許是老天覺得此界氣數未盡，這段期間人才輩出，終是有驚無險的守了下來。”楊不敗說到這兒，稍微頓了頓。

好在楊不敗的故事沒有就此結束。他繼續道：“可裂縫還在，戰事難平。多年征戰死傷慘重，裂縫又逐漸擴大，這一次能守住，下一次可未必。”

“休兵期間，在逍遙門掌門、萬仙盟主李真人的提議之下，萬仙盟在這段時間試了、很多法子，成效甚佳。”說到此處，楊不敗咧嘴一笑，總結道：“再來老道戰累了，往后的事全然不知，還有什么想問的？”故事也就結束了。

雖然展垣很好奇那詭異的斷點中究竟藏著什么秘密，但楊不敗顯然不愿多提，他也沒有追問，只是問了一個他最初便浮現于腦海中的問題，道：“前輩，您可聽過象山派？”

沒想到展垣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楊不敗眉頭一挑，道：“什么象山派？老道從未聽過。”

果然如此！展垣心中暗道一聲，隨即問了整段話省去的、最重要的事：“前輩，發生這些事情時，您的歲數是？”

還真是個討人厭的聰明小子。楊不敗沒有隱瞞，如實道：“萬仙盟立于老道二十一歲、八十歲休兵、被關忘了。”

這句話說完，展垣這才確定關鍵之處。

前面這段故事雖和他們熟知的歷史有許多出入，但總體而言沒有什么奇異之處，差別最大便是知道萬仙盟的成立時間要早上兩百多年，且并非張世離所立，和遙門為何會消失并沒有什么關系。

真正的關鍵處，反而是他隨口帶過的。

楊不敗曾對沈沂香說過，若他能取下鎖鏈，何必在此關上五百余年。也就是說，假設楊不敗沒有說謊，在休兵之后楊不敗至少過了一百六十三年才被張世離囚于此處。

這段時間才是關鍵。

在這段時間中，在那位李真人的提議下，萬仙盟做了某些事情，以至于最后過去萬仙盟的種種全被從歷史上抹去，甚至連門派派史也被動了手腳，楊不敗也因此被張世離囚禁于此。而這些事情，自然和劍池那些實驗脫不了關系。

雖說關鍵處仍不清楚，楊不敗也顯然不愿多說，但對于此事算是有個頭緒了。

展垣也沒有打算繼續追查此事，畢竟這和鄭恒無關，且事情真相顯然不是他個小小元嬰境該去探究的。他現在要做的事便是把這些告訴天狼，讓這個大乘境去煩惱。

得出結論后，展垣也明白，這個問題并非張世離要他來此的目的，畢竟他實在是沒有理由去追求真相。與其讓他當個傳聲筒，不如直接叫天狼來省事。

聽故事的可不只展垣一個人。那邊展垣還在沉思，沉沂香見他沒有要繼續問，也提出自己的疑問，道：“老前輩，既然您和凌月仙子都是逍遙門的弟子，為什么后來會出來自立門戶呀？”

楊不敗瞥了她一眼，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展垣聽了曾經的故事心里震撼了一把，完全不知道這天機到底想要干什么？

這世界的水將會越攪越混，但也絕對帶起一個空前絕后的盛世！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