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出事那天,是我開的車,沈確坐在副駕駛。
他不愛說話,我便像往常一樣絮絮叨叨地說一些有的沒的。
「沈確,你到底愛不愛我啊?」一路上說得口干舌燥,我突然癟嘴問他。
沈確用余光瞥了眼我,嘴角微揚:「愛。」
這是沈確從不否認的一個問題。
也讓我篤定他愛我的證據。
我得到答復,高興得眉眼彎彎,哼起小曲兒。
然后,下一刻,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我收回目光,前面的視野盲區一輛車以極快的車速迎面駛來,原本還算寬敞的道路,霎時成了狹路相逢的單行道。
因為閃避不及,我下意識要把副駕駛讓出去,卻在瞥見副駕上的沈確的瞬間,急轉了方向盤。
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過后,再醒來時,我被告知左腿骨折,中度腦震蕩。
但縱使這樣,住院期間,我也從未見過沈確。
不僅如此,發給他的消息,也盡數石沉大海。
為了快點見到他,我忍著劇痛捱過無數個日日夜夜,終于,我把輪椅停在門外,心里組織了無數想要跟他說的話。
想說沈確沒事,這次大難不死,你我必有后福。
又想說我的腿好疼,以后要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辦。
這份強烈的期待,壓下了那份不明白:為什么住院以來,沈確從未來看望我?
3.
「你沒事吧?」
躊躇間,病房里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打斷了我敲門的動作。
「你是不是又頭疼了?都怪我,我……我會好好打工,努力把醫藥費還給你的……」
接著,是沈確開了口:「你那點工資,要什么時候才賠得起?」
「我……」那個女聲登時帶著哭腔,弱了下去。
如果說到這里,我對她還尚有兩分憐惜。
那么下一句話,又讓我墜入了冰窖里。
「要不要跟我約會?」我聽到我的愛人對別人這樣說:「陪我看場電影,我就原諒你。」
心痛頓時壓過了腿痛。
我推門進去。
他們的視線一起落到我身上。
沈確的眼里帶著愛意被打斷的躁意和陌生。
他問我:「你是誰?」
我臉色慘白,倉皇地下意識想要后退,卻被身下的輪椅和他臉上的冷意,死死地,釘在原地。
住院期間,沈確愈發將蘇漁視若珍寶,眼里逐漸沒了我的位置。
只是我們已經訂了婚,兩家認識了二十多年,除了他自己,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關系。
二十多年的感情,雙方父母的堅持,我沒辦法輕易地說放棄就放棄。
可沈確卻不是這么想的。
他對待感情素來專一,從確定關系之后,沈確不止一次和我說,如果我們成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他也一定會在每一次的相遇里,對我一見鐘情。
可現在,我確實成為了對他而言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可他卻對別的女人一見鐘情。
并且為了她,視我為眼中釘。
4.
這段時間以來,我嘗試了各種讓他恢復記憶的方法。
聊天記錄,訂婚戒指,仔細保存的電影票……
我帶他一次次地回憶過去,說這都是我們以前最喜歡做的。
因為他隨口說了句確實有趣,我連夜就訂了去游樂場的票。
然后,在我滿心歡喜地站在游樂場門口的時候,卻看到挽著他的手,滿臉甜蜜的蘇漁。
可沈確好似總有這樣的魔力,在我失望到極點的時候,他總能輕而易舉地動搖我的心。
路過冰淇淋車是時候,他想也沒想地就給蘇漁買了一只草莓味的冰激凌。
蘇漁神色忽然別扭起來:「阿確……我草莓過敏。」
她草莓過敏,可我對草莓,卻喜歡得緊。
因為時不時有這種事情,所以我總是心存了一些希冀,覺得他只是暫時不記得了。
畢竟一個人的下意識,總歸是騙不了人的……
身上拉菲草被移開的窸窣聲拉回了我的思緒。
可我仍舊不敢吭聲。
鋪天蓋地的絕望讓我側著身子把自己蜷縮起來,任由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