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越來越多,把我們團團圍住。
遼軍首領耶律木真道:「牧云之,世人都說我們是少年英雄,可你我交手多年從未分出勝負,敢不敢脫下鎧甲與我一戰!」
「你若贏了,我便放她走。」
我眼中閃出一線希望,褪下披身的鎧甲,里衣早已被鮮血染成暗紅色,風吹起我鬢角的發絲。
「牧將軍,遼人的話不可信!」靜安說道。
「哼!我耶律木真向來說話算話!」
他力氣出奇的大,我的手臂被震得發麻,我咬著牙和他纏斗著。
哪怕是死。
他身高體大,卻不夠靈活,幾個回合下來他有些接不住了,沒有鎧甲護體,我也被他砍了幾刀。
「牧云之,看好了,這最后一劍,刀劍無眼!」
我噴了口鮮血出來,硬生生接住了,用盡力氣斬斷他的劍。
我深深看向公主,嘴角微微上揚,得救了。
遠處馬蹄聲響起,援兵到了。
耶律木真也注意到異常,撤退了。
走前沖我喊道:「牧云之,你算條好漢!」
但令我不解的是,他們走時帶走了長寧世子。
我心里不由得開始懷疑,最開始我分明很小心地隱藏行蹤,卻還是被耶律木真包圍。
難道世子和叛軍勾結,投靠了遼?
此時靜安已經被嚇呆了,只是流著淚。
我走到她身旁道:「走吧,我帶你回家。」
她抽咽著,我剛想拍背安慰她,就被她甩開手來。
她沖我喊道說,要我把她的長寧哥哥還給她。
原來她的眼淚沒有一滴是為我所流。
我不怪她,是我橫刀奪愛,拆散了她和長寧,她恨我是應該的。
我和靜安公主自幼一起長大,關系親密,皇帝還給我們定下了娃娃親。
我再長大些,便隨父親去了邊塞,很久沒回京了,一開始我們還會互相通書信,再后來,我聽說姜國送了位世子過去,便再也沒收到靜安的回信。
待我功成名就,世人都稱我為少年英雄,我回京迎娶公主,但一切都變了。
她身邊有了長寧,那個以前總是圍著我喚我牧哥哥的丫頭不見了。
3.
她坐在馬車上掀開帷幔問我:「牧將軍不上車嗎?」
我搖了搖頭,側過頭不敢看向她,淡淡回了句:「馬背上待著習慣了,馬車坐不慣。」
隨后又極低的聲音說道:「我滿身血污……臟。」
待她放下帷幔,我才敢偷偷看一眼她。
我如今瞎了只眼,樣子看上去實在是可怖,我害怕嚇著她。
我騎著馬走在馬車旁,一路上很安靜,只有車輪和馬蹄聲。
靜安率先打破沉默,隔著帷幔說道:「你身上的傷,都是怎么弄的?」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無非就是些鞭痕,刀疤什么的,行兵打仗之人難免的。」
「我是說你的眼睛。」
我心里一酸道:「只是瞎了一只眼,不打緊的,只怕是你們女娘看了會害怕些,容貌不好看了。」
她突然有些氣憤說道:「是啊,不打緊,你只是瞎了只眼,而長寧哥哥卻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對不起,安安。」
「你除了會像塊木頭一樣道歉還會什么!」
「你那么厲害,為什么沒有護住長寧。」
她的話就像刀子一般直直往我胸口捅去。
「是我不好……」
靜安想掀起帷幔,卻不知怎么了又放了下來。
隨后,我聽見她小聲哭泣,和她摔簪子的聲音。
很清脆的一聲。
就像我和她那本就縹緲的情愛,在此刻摔個粉碎。
我想她剛剛一定是想殺了我,替長寧世子報仇。
「牧將軍不好奇我為什么會和長寧在一起嗎?」
我沒說話。
「我告訴你,我愛上長寧了,我們兩情相悅,我要和他私奔。」
「嗯。」
我只是平靜回應著,把情愫全都深深藏起來。
然而攥著韁繩的手卻不自覺地用力。
牧將軍。
這個稱呼冷冷的。
自從她嫁于我后,我才發現我們之間已有了很大的隔閡。
兒時的親昵像云煙般散去,此后只剩下相敬如賓。
大婚那日,她一席紅裝出現在朝堂上,哭喊著不愿意嫁我。
說:「她不愿嫁一個數余年未見的陌生人。」
皇帝很生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你說不嫁。」
我在一旁進言:「靜安妹妹若不愿嫁我,陛下便把婚事退了吧。」
皇帝暴怒,「孤一言九鼎,你們是想違抗圣旨嗎!」
其實我知道,圣上忌憚我家,害怕我功高蓋主,有謀逆之心。
所以我也很少回京。
成親當晚,邊塞告急,我一身紅衣便走了。
此后我回京的次數愈發的多了,每次都會帶些邊塞的稀罕玩意給靜安,想著她興許會喜歡。
「安安,我記著你小時候一直吵著要……」
「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東西,我不喜歡了。」
我還想再說些什么,她便已經走了。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早有了心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