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楚問淡淡的回應，臉上煞氣不減，仿若兇神。

常箭面皮抽動，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嚴重的樣子嗎？

還我可可愛愛的師弟??！

“師兄，這里的寐魚品質就是最好的嗎？”

常箭搖頭，“當然不是，繼續往上，河流的源頭有一處泉眼，名為天元源泉，里面的寐魚品質最高，不過里面的寐魚都成精了，我試過根本抓不了。”

“那今天師弟請客，既然要吃，當然要吃最好的?！?

“唉，師弟，等等，這里的寐魚足夠了，”常箭話還沒說完，楚問已經沿著河流逆流而上，尋著源頭而去。

常箭無奈一嘆，“還說沒有影響，以前的小師弟哪有這般強勢?！?

嘆氣歸嘆氣，常箭也不能置之不理，趕忙駕馭飛劍追了上去。

兩人一路逆流而上，飛行了許久，終于在大山腹中尋到河流的源頭。

那是一個碧水潭，水潭不大，也就一畝地的樣子，潭水清澈，清可見底，站在水潭邊上可以清晰看見潭底涌動的泉眼，以及遨游的魚兒。

水潭之中不僅只有寐魚，還有許多其他魚兒生活，大多五彩斑斕，看上去很是不俗。

楚問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寐魚身上，在這里生活的寐魚又有不同，體態更為修長，嘴角的兩根龍須比身體還要長，在水中滑動，如同靈巧小蛇。

它們的魚鰭和尾巴也大了許多，似綢緞一般隨波搖曳，看上去極為美麗優雅。

而要說最大的變化是它們的眼睛，水潭中的魚兒，眼中都透著靈光，那是智慧的光芒。

“都啟靈了啊?！?

本來準備大開殺戒的楚問猶豫起來，他沒有特殊的癖好，葷素不忌，也不怕殺生，問題是水潭中的魚兒都有了靈智，他動手可就不是簡單的殺生了，而是在淡漠生命。

“師兄，看來今天師弟要失信了?！?

楚問無奈嘆息，對后來的常箭道。

有靈和無靈是兩種概念。

沒有靈智的動物，滅絕一個族群楚問都不會心軟一下，物競天擇，誰讓它們好吃。

但有了靈智，就代表它們和人類站在了一個高度，它們也有著無盡的未來，再殺生就過了。

常箭見楚問居然放棄捕撈寐魚，意外中帶著欣慰。

‘原來師弟沒有變。’

他臉上不禁浮現笑容。

楚問看見氣不打一處來，“師兄，我吃癟很好笑嗎？”

常箭笑著擺手，道：“師弟，莫急，你要是真想要吃源泉中的寐魚也不是沒有辦法?！?

“師兄，他們已經是靈獸了。”楚問皺眉，他可不想為了口腹之欲斷送一個有靈智的生命。

常箭搖頭道：“我當然知道它們是靈獸，也知道師弟你的善良，不過有些事師弟你卻不了解。”

常箭說著，走到潭水邊蹲下，道：“師弟，你別看這水潭一眼能見底，其實深有百丈，底部有恐怖的壓力，能輕易碾碎骨頭，能存活在其中的魚兒，無一不是族群中的佼佼者，你看見水潭四周的分叉了嗎？”

楚問掃了眼四周，只見水潭邊緣有許多破開的小口，潭水從里面流出，向著山下流去，經過輾轉匯聚，最終形成一條條河流小溪，為山下無數生靈帶去生機。

“無論是寐魚還是其他魚兒，最開始都不是水潭的魚兒，它們是經過無數的艱難險阻，一點點游到水潭中，又在水潭中吸收不知多久的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才開啟了屬于自己的靈智，捕殺它們的確有違天和，但是，”

常箭目光變得嚴肅起來，注視著水潭中的魚兒，沉聲道：“水潭資源有限，不可能無節制的吸納魚兒，所以每過一段時間，它們就會主動把那些天賦差的，或者年歲高的清理出去，保證水潭其他魚兒有足夠的資源，這些淘汰的魚兒氣數已盡，即便回到原本的溪流河川也活不了多久，很自然的這些淘汰的魚兒成為其他魚兒上供的物品，以保證源泉的安危。

師弟不要覺得殘忍，也莫要可憐那些淘汰的魚兒，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也是它們自己的選擇?！?

常箭話音落下，潭底的魚兒似察覺到他們的來意，聚攏在一起，仿佛在商量什么。

沒一會兒，兩條的魚兒從潭底游了上來，其中一條正是寐魚。

看他們的體型在水潭中屬于是較大者，不過它們眼中的靈氣反而沒有一些‘小魚’多，看上去就像是年邁的老人，眼中透著渾濁。

兩條魚兒游了許久才到達潭面，出水后更顯得巨大，每一條少說也有十來斤，但之前看去，兩條魚也就巴掌大。

“果然很深?！?

楚問看了眼清可見底的潭底，看著那些巴掌大的魚兒，再看眼前碩大的大魚，感慨自己要是游下去不等捕撈就要憋死。

“師弟運氣不錯，看來今天我們有口福了。”

常箭伸手一招，兩條魚兒飛入他手中，沒有做任何掙扎，極其配合。

楚問微微點頭，一時無言。

常箭笑笑，沒有回到宗門之中，而是帶著楚問來到一個無名山頭。

青云山脈山峰繁多，青云七脈不過是最高的七座山峰。

眼下他們所在的山峰環境雖不如青云七脈，山頂的風景也很是壯闊秀麗。

或者說整個青云山脈的環境都很不錯，怪不得當年青云祖師會說青云山脈是人間罕有靈地，青云門人占有此山，未來一定大興。

山峰之上，常箭收集了許多干柴，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個火折子，燃起了篝火。

“師弟搭把手，處理一下?！?

那條巨大的寐魚被常箭丟了過來，楚問接住，目光與寐魚對視。

從寐魚眼中他看到了深厚的靈光，它并沒有痛苦，也沒有不甘，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

“師兄，你說我們會不會也是一條魚兒？修煉到最后不過是他人手中的魚肉?！?

“嗯？”常箭一愣，一言不發的處理著大魚，他心靈手巧，一條大魚迅速開膛破肚，去鱗去腮，清理干凈后用樹枝穿上，直接搭在火堆前烤，隨著滋滋滋的灼燒聲，魚肉的香甜氣息迅速擴撒開來。

這時候常箭才愜意的躺下，望著天上的浮云，道：“誰知道呢，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曾經問過師父?！?

“師父？他是怎么說的？”楚問看著常箭。

常箭開口，“師父他說，人人都是魚，也不是魚，認為自己是魚，那就是魚，認為自己不是，那便不是了?！?

楚問沉默，緩緩坐下，“那師兄認為自己是魚嗎？”

常箭坐起來，笑道：“當然不是，我可沒有做魚的打算，做人挺好的。”

楚問一怔，常箭又道：“師弟，仰望星空我們會發現自己的渺小，會質疑自我的存在，可是人生才多少年，凡人百年入土，修士也命不過千，在時間長河中，我們渺小的不如星辰，與其思考我們是不是魚，倒不如想想怎么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出自我。

師弟覺得手中的魚兒可憐，但你有沒有想過，以自我的犧牲換來無數同胞的安危，對于它們來說，便是生命的升華，是自我價值的體現。

它們并不可憐，因為所走的道路是它們自己選擇，是它們的生存之道，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為什么會可憐呢？真正的悲哀和迷茫，是無權左右自己人生，是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常箭的話震耳發聵，楚問低頭看向手中的寐魚，從它眼中，他看不到一絲不甘心，也沒有任何迷茫，有的是平靜，平靜的接受它自己決定的命運。

“原來如此，是我過于執著，執著于環境，執著于天地，執著于過去，執著于輪回，我不是魚，也不是鳥，我就是我，一個尋求大道的小修士，一個青云門的弟子?！?

靈臺清明，有瓊漿玉露滴落，三花聚頂，歸于玄竅，五氣朝元，溫潤全身，這一刻他的身心全面升華，同時與天地真正的契合。

他仿佛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這個世界更加五彩斑斕，更加的清晰明亮，他能看見山風的自由，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樹木的生機，山石的厚重。

一切的一切變得那么美好，那么美麗。

身上的戾氣盡去，縹緲仙氣縈繞全身，似下一秒他就會飛仙得道。

常箭看著被天地靈氣包裹的楚問，看著他頭頂顯露的三花，只覺得世界太瘋狂。

三花聚頂，這不是玉清九層才能做到的事嗎？

“師弟，你該不會要一舉突破達到上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