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我死后,媽媽開始愛我
- 面包魚
- 1895字
- 2024-04-17 15:04:15
從醫院回來,身上還是很疼。
口袋的錢都用光了,我沒錢買止痛藥,只能強行讓自己昏睡過去。
迷迷糊糊之際,我聽見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鎖鈕的聲音。
睜開眼,風塵仆仆的我媽面如寒霜的站在門廊外,黑漆漆的眼睛冷冷的盯著沙發上的我。
“伊人的生日宴你為什么沒來?”
她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
“你明明知道你妹的保送名額馬上就要下來了,這時候缺席,你是非要鬧出點姐妹不和的傳聞讓你妹妹難堪嗎?”
“你自己一天到晚不務正業自甘墮落也就算了,還想害了你妹!”
我看著她越說越激動,第一眼望見她時的欣喜早已像一盆冷水一樣凝固了我的血液。
我怎么會天真的以為,她會是來擔心我的。
頭好像比剛剛更暈了。
垂下眸,我小聲的問她:“……媽媽,你可以借我三萬塊嗎?”
我算過收費單,去除卡里兼職賺來的生活費和學校醫保減免的各項補貼。
只要三萬塊,我就可以做手術了。
耳邊的喧囂戛然而止,隨即而來的,卻是我媽再也壓抑不住怒氣的聲音。
“三萬塊?!陳央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你一個高中生五百塊生活費還不夠嗎?現在都敢獅子大開口到這種地步了!”
五百塊?
我差點笑出了聲。
誰能想的到,外表光鮮亮麗能給侄女訂購千萬禮服的我媽,每個月給我的生活費僅僅只有五百塊。
在這個連白饅頭都要一元的時代,五百塊帶給我的永遠只有洗浴間冰冷的淋浴頭,見不到一點油水的三餐,和開了膠補了又補的運動鞋。
沒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他們都說我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
后來我在宿舍的排擠中被迫搬出學校,靠沒日沒夜的兼職才勉強租下了這間閉塞狹小的出租屋。
但我不想和她解釋了。
我只知道,我媽現在身為上市集團年入百萬的高管,她是我身邊唯一能輕輕松松借給我三萬塊的人。
她的愛我不要了,我只求她能給我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我病了。”我聽見艱澀的聲音從我的喉腔里一點點飛出來:“錢我會還你,再不做手術的話我會死的。”
我的媽媽頓了頓,進房以來她第一次正眼打量著我。
我知道現在的我在她眼里應該是什么樣,白的沒有一點血絲的唇,枯黃亂糟糟蓬在耳后的頭發。
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說點什么。
只是她手提包里的手機忽的震動起來,嗡嗡的響聲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那么刺耳。
“……姑姑,我被人在酒店打了,臉上都是血。”
“嗚嗚嗚嗚姑姑你在哪里啊,我好疼啊,疼的快要忍不住了……”
沈伊人像小貓一樣脆弱的哭泣聲從電話那端傳來。
我媽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伊伊別怕,你再等幾分鐘,姑姑這就過來!”
她推開門,匆匆的就要往外走。
強忍著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我驚慌的從沙發上爬下來,想要拉住我媽的衣角。
可是伸出去的手被人狠狠地打掉,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不要碰我!”
我媽站在門外,居高臨下的看著疼的眼淚都要出來的我,目光中只有滿滿的嫌惡。
“到了這時候,你還要阻止我去看望你受傷的妹妹嗎?”
“像你這樣自私自利滿口胡話的小孩,死了就死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沈伊人還沒到我家的時候。
那時我媽剛剛離婚,帶著我這樣的“拖油瓶”在城市里艱難的尋找著工作。
日子雖然很艱難,可我卻覺得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我的身子一向不好,六歲那年我發了一次高燒,整夜的說胡話。
我媽那樣怕冷的人,卻把家里最好的被子給了我,趴在我的床頭坐了一夜。
后來就像所有小學生作文里都會寫的那樣。
一場暴雨的來臨讓本就高熱不退的我燒的更厲害了。
我媽卻護著我,頂著大雨把我送進了醫院。
她說:“央央,我只要你健康快樂的長大。”
可是后來,沈伊人來了。
媽媽告訴我:“伊伊的爸爸媽媽都走了,沒有人管她,你作為姐姐一定要讓著她。”
于是,我聽她說的,沈伊人想要的玩具,我送給了她;沈伊人栽贓給我的壞事,我從不辯解。
但是漸漸地,我自愿的讓步卻成了理所當然的分配。
明明是姐姐,我卻要穿沈伊人淘汰下來的舊衣;明明那些事不是我做的,卻會第一時間按到我的頭上;明明我才是媽媽的女兒,可是和媽媽一起搬進新房子的卻是沈伊人,住校的……卻是我。
當我終于鼓起勇氣哭著向媽媽傾訴不公的時候,她卻冷冷的看著我。
“什么時候你連妹妹都敢栽贓陷害了?還是我給你的生活費太寬裕了,才會讓你起這些歪心思!”
于是,她開始減免我的生活費,美其名曰只有窮養才能好好鍛煉我的心性。
在我因為饑餓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夜晚,她卻在帶著沈伊人參加名流聚會,品上等佳肴。
她曾經明明說過要我健康快樂的長大。
可我現在不健康也不快樂。
有時候我也會好奇,假若她知道現在被折磨的千瘡百孔的我。
她……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后悔?
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開始莫名其妙的流鼻血。
我知道,這是癌細胞擴散的前兆。
我快要死了,強撐著最后一口氣。
想知道要是我死在了最愛的媽媽面前,她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后悔,后悔沒在我活著的時候愛我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