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的摑打聲在車廂內響徹,打人的是粉仔周佑旭,挨打的是被絞暈抱扔上車的劉十三。
“阿旭,別玩了!”
找了個座位坐下的吳廣向下掃了一眼,又道:“這個人不能用,趁他昏迷還沒醒,找個沒人的小巷把人扔下去算了!”
劉十三中等身材,身高敦實,皮膚黝黑,臉蛋肥嘟嘟,腰上還挺著一個松松垮垮的啤酒肚。
也是根據這些形象上的特點,吳廣才更確信劉十三這個中年爛仔根本不能用,獨居的男人想把肚子養得這么圓潤,不太容易。
“不行,放人容易惹麻煩,還是把人弄死算了!”吳廣看著收手的粉仔周佑旭,又看著睜開眼睛的劉十三,似是突然改變主意,又道了一句。
對于這個活路不走走死門的中年爛人,吳廣談不上太過憤怒,倘若不是這個爛人糾纏不休,吳廣根本沒有和這種小角色計較的打算。
剛開始他確實有些殺意,不過心情略微平靜后,吳廣又熄了把人弄死的暴虐想法。天色將亮,他內心暴虐的殺意也似隨著黑夜退去,漸漸隱沒。
“怪只怪你醒的不是時候!”吳廣心中暗道,現在人在車上醒了,不想弄死,唯一的辦法也只有再多加個累贅了!
不過加之前,還是要嚇唬收拾一頓!
“別用刀子,刀子容易濺一車血,給人留個全尸,掐死算了!”
從昏迷中醒來的劉十三尚還有些意識不清,直到木訥的眨巴了幾下眼后,昏昏的大腦才似找回正常感知。
“用刀子殺人容易濺一車血?要殺誰?”
大腦缺血昏迷造成劉十三一時頭腦不清,直到呆滯目光渾噩的掃視幾圈周圍的環境后,昏迷之前的記憶才算徹底重回大腦。
“救……”
一夢時空換,身邊還圍著好幾個大漢,劉十三本能就想大聲呼救。
可張開的口剛剛大叫出聲,一支冰冷的槍管就頂在了額頭上。
“叫!繼續叫!”吳廣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容,可這份溫和的笑容卻似午夜的魔鬼,嚇得劉十三身子抖了幾抖,本就膨脹的尿囊不受控的開閘放水。
一灘黃湯,流滿褲襠!
“你尿了?”吳廣語氣不敢置信。
劉十三依舊在不停抖身,吳廣心頭泛起惡心,急聲斥道:“你還敢繼續尿?”
“啞巴……老大,別開槍!”劉十三褲襠里的黃湯依舊向外蔓延,聲音顫抖,求饒道:“我大佬是銅鑼灣大嘴哥,給點面子……”
“你個把不住尿的玩意,你還要個雞的面子?給你找個尿片子才是正茬!”
吳廣看著腳下泛著騷氣的中年男人,心中厭惡嫌棄,但卻連教訓收拾的心情都欠奉。
這樣一見槍就尿褲襠的慫包男人,太軟了!也太騷了!根本沒辦法下手收拾!
“你腎臟大概有毛病!”
吳廣拉開車窗玻璃,心中無奈沮喪,甚至后悔把這個垃圾貨色弄上車!
“阿森,開車換條街!”
吳廣無心和尿了褲子的劉十三計較,連威脅幾句的心情都欠奉,人都被嚇尿了,再威脅恐嚇豈不是要把屎糞都嚇出來?
不得不說,中年男人的尿液味道很沖。
吳廣猜想,可能是有炎癥,也可能腎臟出了問題,當然也可能是飲水太少……
吳廣煩躁的拍了拍臉,他總是容易胡思亂想,不是他在主動去想,而是雜緒本能就在在腦子里冒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大概是大腦皮層太活躍了!”吳廣心中低嘆,掃目看了眼癱坐在車廂內的劉十三,嘴巴動了動,忍不住又罵聲道:“蝦米大的膽量,你也敢出來混社團?”
“看你歲數也不小了,這么大歲數,你干點什么不好!”
“還和那些小年輕一樣,出事就報大哥名號?小年輕欲望爆棚,給他們個支點,褲襠里的玩意都能翹起整個地球!”
“你又無體魄,又無膽量,歲數又大,怎么還和那些混賬小年輕一樣,街上碰見個人,你就想欺負欺負!”
“樹長年輪人長心,看也最少也有三四十歲,也是拖家帶口的人,怎么就不能長點心……”
吳廣苦惱看著驚懼不堪的劉十三,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個人!
帶上?太騷氣!弄死?下不去手!
吳廣現在有些明白魯智深痛打鎮關西時,為何會說“你若硬到底,俺倒能饒了你”!
本已經捋開袖子,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但原本以為的硬漢,卻偏偏是個撒尿和泥的軟蛋貨色!
心火無處發泄,胸膛里火苗難熄,憋脹的心里難受。
“老大,你們是做大事的猛人,沒必要和我這個小蝦米多做計較。我大佬都熄爐收火,準備養老了!”
“我也是有眼不識泰山高,蝦米送進了龍王口!”
“老大,我這樣的小蝦米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而且我口風很緊。只要老大你放過我,就算有人拿刀子逼我,我也絕對不會向外講我們見過……”
劉十三聽出了拿槍猛人話中要放他一馬的意思,眸光一亮,只是還是提心吊膽。
出來混的,怕警更怕匪,差佬不會輕易把人搞死,拿槍的悍匪可是真的彈指就要人命!
尤其是像車廂上這種北方口音的人,八九成是過海來發財的大圈仔,這種大圈仔大都是亡命徒,搞就是搞轟天動地的大事!
殺個人對他們而言,根本就和踩死只臭蟲一樣!
吳廣手指輕搓眉心,思慮片刻,淡聲道:“身份證件拿出來我看看!”
“呃……”
劉十三心中疑惑,但還是老實拿出了衣服兜里的身份證件。
“放座位上!”
身份證件雖是從上衣兜里掏出,但吳廣心中還是有些嫌棄,蹙眉打量了幾眼放在車座上的黑白證件。
“五零年!劉十三!”
吳廣蹙眉看著套著塑料硬膜的身份證件,淡聲贊道:“你老媽倒是挺能生!”
“老大,你誤會了,我家里就兄弟兩個。給我起名十三,是生我那天,我老爸著急弄壞了人家東西,賠了人家十三塊錢!”
劉十三終于想明了要他證件的緣由,一面解釋,一面繼續道:“我老弟名字比我還差,他出生時九斤,我老爸就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劉九斤!”
“以前的人確實糙,起名竟然這么隨意!”吳廣心中想著,卻聽不遠處的劉十三又道。
“我老爸在我年輕時就被人斬死在街上,老媽后面也操勞累死了。老弟判了三十年刑期,現在正在蹲苦窯,這輩子應該很難活著從苦窯出來!”
“幾位老大,我家里現在可就剩我一人。老大你們送了我,我老爸老媽在下面也肯定會感謝你們……”
吳廣拉車廂門的動作忽然一止,臉上的厭惡變成驚喜。
“你現在家里就一人?”吳廣驚聲問道。
“老大,我現在是我們劉家的獨苗,我老爸老媽在下面肯定也指望著我開枝散葉。老大你放了我,我全家肯定都會感謝你……”劉十三點了點頭,不住賣著可憐。
他感覺這個拿槍的悍匪心腸還算柔軟,說的可憐點,安全放他走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不是你們全家要感謝我!”
吳廣不再嫌棄惡心,俯身湊近,笑聲道:“十三哥,你現在這么孤單,我們兄弟幾個去你家陪你幾天怎么樣?”
“去我家陪我幾天?”劉十三心驚,不知為何話題又突然轉換到要去他家。
吳廣又摸出了塞回腰間的手槍,笑聲問道:“十三哥,你不歡迎我們?”
“歡迎歡迎!”劉十三抽了抽鼻子,聲音顫抖,苦巴巴的臉上強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