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單元門很沉重，關上時慣性會帶起巨大的回音。

許檸沒有理會，站在電梯前，心臟像不會跳動。

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在臥室里。

家人還在外，為還債奔波。

不大的三室，裝載她難以抉擇的心情。

思慮良久，她拿出手機，點開陸衍舟的對話框。

內容是干凈的，一句話都沒有，她以為這里永遠不會有文字，就像是兩人不該有的人生交集。

可最終，她發(fā)出那條訊息，“明晚有空嗎？想見一面。”

是帶了暗示的，仿佛對他的欣賞。

現(xiàn)在很晚，或許他沒看見，所以不回。

也罷，她本來也沒抱期望。

是陶也的態(tài)度激發(fā)她心底不平，加上那番威脅，逼迫她做出沖動的決定。

本來這事也就過去。

可沒想到，第二天下班，陸衍舟會回她消息，“我在你樓下。”

是辦公室大樓外面嗎？

許檸看到信息時已經(jīng)是六點半，同事三三兩兩都要下班，不知是誰站在窗前碎紙，忽然一抬眼看見了樓下的豪車，于是驚訝道，“誒，雅晴，你表哥又來了誒！”

司雅晴也意外，馬上探出腦袋去看，口中還低喃，“我今天沒約他的。”

邊上的許檸有點兒局促。

她習慣了低調，忽然被圍觀一定會讓她不自在。

趁著同事議論的間隙，她下樓，發(fā)出信息，“你來了？”

其實她不確定陸衍舟是不是來接自己的。

因為那天他問的直白，自己沒有給出回應。

可是這次信息回的飛快，“在哪更方便？”

他大概料想到她的難堪。

許檸選擇了地下車庫。

從外廣場往下還要繞一個彎，上面的司雅晴幾乎是緊跟著上了后頭的電梯，怕被發(fā)覺，許檸是小跑著鉆進他的車廂。

陸衍舟仍是不慌不忙的，唇上勾著笑意，“你很緊張。”

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畢竟這是為期三個月的買賣，許檸不敢肖想，也不想大張旗鼓，反正到最后她還是要回歸本來的生活。

“沒有，我只是不喜歡被同事議論私生活。”

“所以要隱婚？”他問，打著方向盤時眉眼寡淡，看不出心底情緒。

其實隱婚是必然，可許檸腦子忽然一顫，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車子駛出昏暗地下車庫，匯入龐大的下班潮。

陸衍舟沒有急著回答。

直到在一家餐廳門口停下，他下車，繞去副駕駛，紳士牽起她的手，才道，“如果要結婚，你有什么要求？”

建立在沒有感情基礎上的婚姻，少不了約法三章。

許檸再次回憶那晚。

只可惜當天她意識不清，現(xiàn)在想來，好容易把他的沖動誤會成喜歡。

他每一秒的磋磨都像是得償所愿。

自己的身體還有他留下的青紫痕跡。

“我家里的事，你都清楚吧。”昨天跟陶也放下狠話，說自己有了更好的選擇。

現(xiàn)在箭在弦上，她不能在跟陸衍舟討價還價了。

“嗯，除了這個，還有嗎？”他交代服務員上菜，點的飯后甜品就有三道，像是很了解她的喜好，“你自己的想法，趁現(xiàn)在可以先說。”

這就是默認要跟他結婚了吧？

“除了應付家里人，其他時候我們怎么相處？”這才是她關心的。

跟這樣的帥哥過夜當然不虧，但次數(shù)多了萬一有感情呢？

許檸有些忐忑。

不確定自己的心情。

陸衍舟在那晚上的表現(xiàn)是嫻熟的，對女人仿佛游刃有余，這點讓她心里更不踏實。

畢竟已經(jīng)吃過陶也那個渣男的虧。

男人都是兩面派，在一起時候的溫柔都是不可信的。

“像正常夫妻那樣，如果你想低調，我可以配合。”這話太多暗示了。

陸衍舟勾著唇角，把新上的莫吉托往她面前推了推，“我與你見的這是第三面，接觸過程中你有任何對我的建議，或者顧慮，都可直說，如果沒有，”他頓了頓，聲音忽然的低下去，尤為蠱人，“那就結婚？”

結婚是大事，也是家里催的要命的急事。

雙方都有需求，應該一拍即合的。

許檸再次想到陶也那張威脅她時陰狠的嘴臉，聲音忽然顫了顫，“什么時候？”

話一說完，她就后悔。

還沒有跟家里商量，未免顯得太心急。

媽媽說太容易得到的都不會被珍惜。

可時間緊迫，陸衍舟反應太快，沒給她后悔的余地。

“明天早上九點，帶上戶口本，民政局見。”他伸出手，大拇指揉搓她細嫩臉頰，紳士又溫柔，淺嘗輒止，“我去接你。”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都太魔幻，許檸感覺自己被什么力量推著往前走。

也來不及分清是非對錯。

不過陸衍舟短短幾面給她留下的映像都很不錯，尤其那一晚。

許檸忽然的臉紅。

后面他們沒聊什么，晚餐結束，陸衍舟送她回家。

他很紳士，在單元門口時斟詢她的意見，“樓層高么，要不要我送你？”

破產(chǎn)后的許家搬來了老房子住，沒有電梯，但好在三樓，兩步就到。

她清楚陸衍舟的顧慮，畢竟大家不熟，有些女孩子不愿意讓男人知道自己住址，也是為了安全。

想了想，“不用了，謝謝。”

陸衍舟單手抵著門，“去吧，明天見。”

“明天見。”

許檸沒敢再回頭，幾乎是逃一般往家里竄去。

這會兒時間不早，可家里仍只有她一個。

媽媽為了賺錢總是夜班，爸爸為了躲債常年不回。

一個人在老房子，她晚上會把防盜門跟家門雙重反鎖。

大約是雙層門的緣故，所以隔音效果不錯，早上起來時許檸算準時間，帶上戶口本，剛打開門便聽到了樓道里傳來幾道回音。

像是嘈雜的腳步聲。

她擰在防盜門鎖上的手忽的頓住。

外面什么人？不會是債主上門吧？

可就這么半秒猶豫，她看到幾個高大身影從拐角竄出時，還來不及關門，便有一只手忽的伸進來，拽住了她的衣領，“急著跑什么呀小姑娘，家里就你一個人啊？”

果然是討債的！

他們兇神惡煞，可無緣無故怎么會忽然上門？

這個月的利息錢不是剛剛交過嗎？

不等許檸掙扎，人影后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痞氣的，“都和善點，不要嚇到我寶貝。”

是陶也。

想不到他這樣心急，昨晚才撂下狠話，今早就帶人逼上門頭！

許檸強迫自己冷靜，將戶口本往后藏了藏，“陶也，有話好說，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

“怎么還？”陶也重重一掌拍在防盜門上，嚇得許檸一個激靈。

他偏頭，便看見她手上的戶口本，嗤笑道，“怎么，你老爹老媽想分家躲債啊？”

那種腌臜法子自然是許檸不屑的，但她更不能讓陶也知道自己結婚的打算，于是緊閉雙唇，狠狠瞪著他。

“我挺喜歡你生氣的樣子，”陶也滿不在乎的湊近，隔著門，呼吸噴灑在許檸臉上，“眼睛圓圓的，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他伸出手，拍了拍揪著她衣領的大漢，“放松點，別扯疼了——”話沒說完，陶也視線一頓，忽的陰沉，定格在她修長白皙的脖頸上。

幾處紅莓異常惹眼。

經(jīng)過男女事的都知道那是什么。

陶也忽的暴怒，一拳垂在防盜門上，“媽的許檸，你跟人睡過了？”

不等許檸反應，忽的，樓下傳來幾聲鳴笛。

每輛車的鳴笛聲都不一樣，這輛尤其特別，厚重的，不刺耳。

她跟陶也幾乎同一時間扭頭往窗邊看去。

是陸衍舟的車，九點了！他一定是來接自己的。

陶也顯然也認出這個聲音，不可置信的咬著牙花怒視她，“他來找你的？你他媽跟那表哥認識幾天，這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