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認識我嗎？”許檸反復打量眼前人，覺得很是面生。

可不等女人張嘴，電話便響起，大概是她兒子回撥過來。

“兔崽子忙完了還知道找媽呢。”女人見到來電喜笑顏開。

看到她已經聯系上家人，許檸便想起自己還有正事，于是揮揮手，“阿姨，聯系上就好，我走了噢。”

女人拿著電話，以審視又慈和的目光再次凝視許檸，卻笑的燦爛，“去吧，謝謝你。”

午休時間所剩不多，許檸在電梯間就給陸衍舟打去電話。

不湊巧，占線。

且這通電話蠻久，他是在一刻鐘后才回撥過來，說“喂”的時候還在喝水，可見方才聊的激烈。

“老婆，剛跟我媽打電話，沒注意占你線了。”陸衍舟嗓子沙啞，今天上午兩個手術還真是挺耗力氣的。

許檸體恤醫生的辛苦，尤其骨科醫生是個體力活，并不計較，“沒關系，”她趴在沙發上翻了個面，“你有什么事要告訴我的？”

“之前說好每周要一起陪次爺爺，不過我媽一直想見你，所以如果你沒問題的話，我想弄個家宴。”自打上次許檸為了他去自家的事而表達不滿后，陸衍舟在涉及跟家人見面之類的事上就尤其尊重她。

許檸卻沒猶豫，反正見陸家人是遲早的事，“可以的，是這周五嗎？”

陸衍舟頓了頓，“周五我有安排，家宴排在周六。”

時間問題上，他沒有跟她在商量。

許檸不免想到上次司雅晴說的話。

似乎，陸衍舟周五要去給趙醫生辦接風宴。

她很識趣，不會過問他私人感情生活。

回復確定的意見之后，許檸扔開手機，蜷了個身，剛準備午覺，電話又突然響起。

這午覺是睡不成了。

她揉揉亂糟糟的頭發，一骨碌翻身到地毯，摸起手機一看，是媽媽胡思柔。

若非急事，媽媽這個點很少打來電話，許檸心情忽的有些緊張。

匆匆接起，“媽？”

胡思柔語氣焦急，“小檸，下班了吧？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媽，有什么事您說。”

“你這個月工資發了沒，手上有沒有活動的錢，媽想借點。”胡思柔吞吞吐吐，似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開這個口。

許檸心里一塊石頭懸起，“債主又來了？”

這個月工資早發過了，除卻家用，余下的錢許檸都打給了家里的戶頭，上次跟陸衍舟簽合同時拿的十萬塊也一并打過去了，照理來說，債主那邊應該消停一段日子。

怎么這樣快又催過來？

胡思柔嘆口氣，說話帶著哭腔，“他們聯系不上你爸，就找來廠里鬧，說上次給的錢還不夠還利息，起碼要再拿十萬塊才能寬限些時日。”

廠里覺得胡思柔這樣影響大家工作，于是要求她趕緊解決私人的事，否則這份工作也難保住。

“十萬塊還不夠還利息？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許檸怒極，恨恨的捶了下地毯，知道這群痞子欺人太甚！

前腳陶也才出事，后腳債主就逼上門，不難想，這其中必有聯系。

可欠條在那，她們生氣也沒用，“只是十萬塊太多了，我一時半會不可能湊的出來，就不能在寬點日子？”

“媽也這么說的，可那伙人太野蠻，動不動威脅，說不給錢就去鬧，也幸好你不在家，咱鄰居阿姨說了，咱家門口都是潑的紅油漆，這幾天你也都別回去了，不知道那幫人會做出什么事來，”胡思柔說一句哭一句，“你那邊也苦，要實在不行就自己躲好，媽再想想辦法。”

可家里出這樣的事許檸怎么能置身事外？

她深呼吸一口氣，叫自己冷靜，“媽，他們要我們什么時候交錢？”

“這周五，他們還會來我廠里，我看那會能不能先少交點，商量商量。”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

許檸想起自己信用卡還能挪個兩萬塊，大約能換來半個月的平靜，便安慰道，“您別急，周五我去找您，我來跟他們說。”

掛斷電話，許檸便把能借錢的路子都想了一遍。

有那么幾次，她很想把這事跟陸衍舟講講，可想到他們只是按合約辦事，若是小錢好說，十萬還是太多。

許檸最終決定自己扛下家事。

況且陸衍舟這兩天值夜班，總是匆匆跑回來見她一面，手上電話總吵個不停，也像是沒心思去負擔其他。

眨眼便到了周五。

許檸把好容易湊來的錢帶上，下班后直接到了媽媽所在的食品廠。

那伙人果然早早在等，見到許檸來各個不懷好意的將她上下打量。

為首的一個刀疤臉上來便是調侃，“老許也是的，有這么個得人疼的女兒還怕錢還不上，要賺錢的路子哥幾個這里多的是。”

許檸心里委屈，臉上卻強顏歡笑，“幾位大哥，我這里有兩萬塊，待會就打去你們賬戶，只是剩下的能不能再寬限些？畢竟一開始我們說好了——”

“說好個屁！”聽到沒錢，那伙人馬上變臉，“當初是看在陶哥的份上給你們娘兩一點時間，那點子錢不夠勞資洗兩次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錢就打官司，賣房子，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出去賣啊！”

“你們這些王八蛋！這是法治社會！”聽到他們侮辱許檸，胡思柔自然忍不住，枯樹皮一樣的糙手伸著就要去跟人拼命！

可一個女人哪能在一幫混子手里占到便宜，刀疤臉一腳踢來，胡思柔一個踉蹌，摔坐在地！

她沒了主意，只能嚎啕大哭，“算我求求你們，寬限一個禮拜行不行，要不成我就去賣房！可賣房也要時間的！”

“媽，你快起來！”看到媽媽這樣，許檸心里在滴血，可眼淚倔著不肯流，“沒事的媽，我會想辦法，”她說著看向刀疤臉，言辭懇切，“就一周行嗎？一周，我保證湊齊十萬！”

“一天也不行，就今晚，拿不出錢你就得跟勞資走！”這伙人來勢洶洶，一看就不是奔著錢來。

而是奔著許檸來的！

可現在這個點她還能去找誰？縱使能求求陸衍舟，但現在人家陪在白月光趙醫生旁邊，哪里抽得出身？

見她們拿不出錢，刀疤嗤笑著一揮手，“來，把這小娘們給我拖——”話音未落，邊上一個小弟接了個電話，忽的臉色一變，湊到刀疤身邊道，“疤子，大哥的電話。”

“待會接，先把這女的帶上車！”刀疤不耐煩的推開手機。

小弟卻表情更慌，看了眼無措的許檸母女兩，壓低了聲音湊過去，“真是急事，大哥讓你馬上聽電話，那邊好像有大來頭的人點名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