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舟抬起眼皮，在看過去的剎那，那輛車剛好跟他們擦肩。

這女人他有映像，今天看上去一臉兇狠，副駕駛跟后座確實(shí)依稀見到幾個男人。

車子拐彎，往另一個陸衍舟熟悉的方向開去。

譚為也認(rèn)得那條路，便嘟嚷了一句，“老大，這是去許小姐那邊吧。”

臨停不能太久，譚為說完這句準(zhǔn)備繼續(xù)前行，后座的男人卻忽然發(fā)話，“掉頭。”

車身又是一頓，譚為從后視鏡里看他，“跟上去？”

陸衍舟垂著眼皮，“跟。”

——

許檸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過了。

在家樓下的小飯館，簡陋的包廂里，三個人誰也沒說話，桌上倒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暮貌耍贿^沒人有胃口。

還是許波安先說話，“以前這都是你們喜歡吃的，時間過去真快，一眨眼好多年了，”他拿起筷子，“這種機(jī)會以后不會有了，今天就好好的吃個家常飯吧。”

話雖如此，但錢還是胡思柔給的。

想想，許檸就氣的更沒有胃口。

她是根本沒打算吃飯的，就見面直奔主題可以了，只是胡思柔各種感慨，現(xiàn)在坐在這里，聽許波安一說，竟然還掉起眼淚，“我們明明可以有個完整的家。”

許波安假模假樣的嘆氣，“是啊，如果不是你非要離——”

“那不離，您老人家那邊的兒子老婆怎么辦？大家搬到一起住嗎？”許檸實(shí)在是反胃，看到許波安要下筷子，忽然伸手擋住他，然后沖外面老板喊，“老板，拿幾個打包盒。”

許波安沒反應(yīng)過來，“你這是什么意思？”

許檸說，“別急啊，先聊天。”

見狀，許波安只能又干坐著，喝了口水，“這么多年，我確實(shí)做的不好，”本以為他終于有良心，想說對不住胡思柔，沒想到他眉頭皺起，竟然說，“讓小雯跟了我一直無名無分的，實(shí)在是太可憐了。”

許檸愣了愣，看向胡思柔，怕她難受。

“都怪那個女人，這么多年還抓著你不放，不要臉的是她，又不是你的錯！”胡思柔果然憤怒。

但是這個憤怒的點(diǎn)，讓許檸難以接受。

她忍不住打斷兩人，“這件事屬于愿打愿挨，誰都別說委屈了，談?wù)掳伞！?

莫名其妙的三觀，再多說幾句，許檸都快分不清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剛好，老板送了打包盒進(jìn)來，她便站起身開始往里頭裝菜，順嘴道，“離婚是肯定要離得，但是財產(chǎn)分割的事先說明白，然后白紙黑字寫清楚，也就省的打拉拉扯扯的官司。”

許波安跟胡思柔都在一邊看愣住，問她，“你這是做什么，還沒吃——”

“吃不下啊，對著馬桶吃飯不難受嗎？”許檸看了一眼許波安。

許波安大怒，“你這么說話的！我好歹是你爸！”

“你不是。”許檸道。

也許她太冷靜，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卻讓邊上的胡思柔愣住，說，“難道你——”

可又低了腦袋，也不管她裝菜的事了，“隨便吧，你這么大了，我也不能事事管你，”然后抬頭看著許波安，“要說是父親，你也確實(shí)算不上，既然都來了，就按照小檸說的，談?wù)掳伞！?

之前他們的條件都是胡扯，半天也沒有準(zhǔn)數(shù)，今天是認(rèn)真了，打算好好的商量。

許波安也只能放下筷子，干看著那些裝好的菜，開始打起感情牌，“想想過年的時候我跟你還在一起吃飯——”

“我媽付的錢，你也沒陪她，而是光為了找她要錢，”說到這里，許檸狠狠心，生怕胡思柔被感動，又補(bǔ)充一句，“對了媽，那筆錢他拿去給私生子去海南玩。”

胡思柔沒說話，又開始掉眼淚。

想想這么些年的付出，許檸也能理解胡思柔的感性，但她只能保持理性，“不說廢話，我的律師你也見過，條件不變，債務(wù)我們不承擔(dān)，你再給我們一百萬，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想了想，許檸補(bǔ)充，“我只是太想跟你劃清界限，如果按照我律師的想法，是要追溯全部已承擔(dān)債務(wù)，而且你要賠償我們精神損失費(fèi)的。”

許波安差點(diǎn)笑出聲，“那不可能！”他雙手一攤，“我沒錢！”

許檸冷靜的看他。

“女兒——”

“停！”許檸抬手打斷他，“這是最低條件，一分錢的讓步余地都沒有。”

這件事胡思柔是跟她商量過的，此刻便不吭聲。

三人沉默。

許波安看向胡思柔，“柔兒，你知道，我這些年過的并不容易，我為你付出的難道少了？年輕的時候——”

胡思柔也打斷他，總算是爭氣一次，“都過去了，別的我無所謂，但是女兒的東西我必須要，女兒這么大了，要結(jié)婚生子，這一百萬是她的錢，你必須給。”

“我憑什么給！”許波安忽然一拍桌子，“她結(jié)婚生子找我要什么錢！”

“許波安！”胡思柔也氣的站起身，指著他道，“她沒拿過你什么好，你像個父親嗎！這錢是她工作賺的，用來給你還債，所以你必須給！”

喊的動靜大了，老板便來敲門，問，“胡姐，沒事兒吧？”

許檸深呼吸一口，安撫著胡思柔，沖門口道，“沒事的老板。”

“沒事就好，”老板打開一絲門隙，問許檸道，“外頭有幾個人也說是找你，要不你出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