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跟胡思柔無法說通，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不過陸衍舟馬上要出差，跟她總是在人前見面，她沒機會說出這事。

直到周一上午，一行人都在外廣場做準備工作，許檸是從下面的樓盤回總部，剛好遇到了他。

這會兒只有陸衍舟跟譚為兩人在。

機會難得，許檸便走上前，先是打了招呼，卻又站著沒走。

男人會意，示意她走近來，低聲問詢，“有事嗎？”

許檸點點頭。

但是一時難說清，況且現在說了也辦不成，便打個預防針道，“等你回來，我們再說。”

從她的態度里，陸衍舟察覺了一二，點頭道，“好。”

上了車，他目送許檸背影走進公司大門，似自語，“她很緊張。”

譚為在前排聽到，“感覺心事重重的。”

“你也感覺到了？”陸衍舟在琢磨著。

“嗯，好像不是啥好事，”譚為卻又懶得猜想，“無所謂的老大，反正回來就知道了。”

陸衍舟收回視線，闔眸養神，“要真是不好的事，倒不如晚點回來。”

——

站在辦公室窗邊，可以清晰看到他們一行車離開。

許檸注意到，趙娢并不在里面。

也或許他們現在出發去醫院接人，總之，這件事她沒太上心，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劉素雯一直耍手段給她帶來不少陰影，一直僵持下去不是個事，許檸決定找許波安談一次。

但現在不是父女兩人，而是請了陳淵一起。

兩人約在下班一起過去，陳淵在路上時一直安慰她，“你不用擔心，這件事關系復雜，但是處理起來并不難，我相信許波安也懂其中的道理。”

“我知道，無非是家丑外揚。”就算是贏了又怎樣？

她唯一的親人就是胡思柔了，如果在這場家庭保衛戰里讓胡思柔傷心，縱使拿到錢也未必是好事。

胡思柔這個人相當傳統，對許波安幾乎百依百順，以他們現在的家庭環境，多少女人都會拋夫棄子，可胡思柔偏不，咬著牙把苦日子全過了。

“我媽媽這么多年來，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許波安，就是把債還完一家三口團圓，要是真的走上法庭，她的信仰都崩塌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這個打擊。”眉頭皺的很深，許檸的軟肋太明顯，叫她猶豫不決。

陳淵則理性很多，分析道，“這就看你怎么理解善意的謊言了，如果只是善意，無傷大雅，我會支持你，但現在這個謊言給你帶來很多折磨，包括你去——”

他想說跟人簽協議的事，可又覺得這樣太傷人，便臨時改口，“而你媽媽本來可以過幸福的退休生活，你們家這些年如果不是還債，經濟情況會非常好。”

“退一步說，你可以告訴她，假如以你現在的條件是很難找對象的，就像你說的那些相親對象，哪一個拿得出手？”陳淵不知想到什么，頓了頓，忽然解釋，“我并不介意，我只是拿市場情況做例子。”

許檸很感激，知道他全是好意，笑道，“沒事，我明白。”

“那就好，所以你媽媽是寧愿毀了你跟她的人生，也要成全你爸？有必要嗎？況且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等那個時候，她會不會又埋怨你沒有早點告訴她。”陳淵說起這事倒是平靜，做律師的見各種牛鬼蛇神太多。

他的角度很客觀，也確實給了許檸信心。

之前她很彷徨，被點透之后豁然開朗，攥著拳頭，“你說得對，我不能被許波安拿捏，我有自己的人生。”

陳淵笑起來，“沒錯，交給我吧。”

被打了強心針之后，見到許波安時，許檸都相當淡定。

她之前跟他聊過，都無用，這一次則全部交給陳淵。

見到有律師在，許波安知道她動了真格，態度也嚴肅起來，少了之前的無賴樣。

三人坐了很久，簡單說就是個扯皮的狀態。

末了，陳淵放了狠話，“如果談不攏，只能庭上見。”

許波安也不想鬧那么大，畢竟自己也有小孩，于是嘆著氣，“這樣吧，我們各自退一步，我的難處你們也知道。”

他看著許檸，想擠出兩滴眼淚，沒成功，于是尷尬的擦擦眼睛，“我有個兒子，還小，怎么說孩子都是無辜的，我不能讓他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

許檸面無表情，“我跟媽現在已經是笑話了。”

人就是不能對比，對比太出傷害。

見親情牌打不了，許波安只能咬咬牙，“要不這樣，我最大的讓步就是剩下的債務不用你們還，然后給二十萬作為補償，我跟胡思柔離婚。”

他想了想，“這樣多好，我可以用躲債的理由離婚，不會傷害你媽，等以后她能接受了，你在告訴她真相。”

一個人能無恥到什么地步，許檸算是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