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接了，開著擴音放在茶幾上。

“喂。”他聲線很低，音色溫柔，縱使已經察覺到什么，但情緒還是穩定。

“我在。”許檸道。

陸衍舟頓了半秒，“你在收拾東西，要去哪里？”

既然無法迂回，索性坦誠些，許檸揉了揉發緊的臉頰，“我要回自己家。”

氣氛靜默，他沒有急著追問，而是給她時間去緩沖情緒，讓她自己說出原因。

“協議書的照片被我媽媽看到了，我解釋過，但是她不太理解。”又豈止是不理解？

許檸覺得胡思柔激動的程度遠超自己預料。

“大部分老一輩思想傳統，有些事不能接受很正常。”反過頭來安撫她，陸衍舟輕聲又問，“所以她要你搬走，跟我保持距離，嗯？”

“嗯。”

電話里傳來他的呼吸聲，好似比剛剛亂了一點。

這件事來的很突然，誰都不知道怎么應對。

許檸咬咬牙，“我們本來也是要離婚的，這房子也是你的，我走了你就可以搬回來。”

“不是說好離婚的事——”

沒等他說完，許檸一鼓作氣把理性該做的決定全部說完，“可以等等，但我們現在算是自由身吧，我家里要給我相親，我也無法跟你保持夫妻關系了。”

“陸醫生，我們的協議本來就到期了，如果早點斷，可能家里人也不至于知道情況，我媽媽身體不好，我不能刺激她。”這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就讓胡思柔氣的要死，如果再加上許波安的事呢？

如果她跟陸衍舟的事情被有心人利用，繼續藕斷絲連的不僅僅傷害自己，更傷害家里人。

反正結果都一樣，許檸也不明白自己緣何任由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是時候從虛幻的夢里醒來了。

“我知道了，我尊重你。”他仍舊溫柔的，然后掛斷電話。

許檸看著恢復平靜的手機屏幕，卻沒想到事情解決的這樣順利。

上一秒給她點外賣關懷備至的男人，卻在她提出分開時，如此冷靜。

陸衍舟真的是她完全看不懂的人。

行李在傍晚時分全部收拾完畢，許檸喊了輛車，東西搬下樓時又回頭看了這間屋子一眼。

住了也有三個多月，可竟然已完全習慣這里的生活。

人都是這樣吧，由奢入儉難，但反過頭來都很快適應。

桌子上被他從西環市帶來的“結婚照”還擺在那里。

給它拍了張照，許檸頭也不回的下樓。

她走的匆匆忙忙，卻沒有注意到車庫另一邊有輛車觀察她的方向很久。

車上的主駕駛坐著譚為，后座依然是陸衍舟，他們在這里待了快兩小時。

譚為看到許檸忙碌的身影，回過頭道，“老大，她不會是因為你沒處理趙醫生的事，就一氣之下搬走了吧？那也太矯情了。”

“不是。”但陸衍舟心情一般，懶得跟譚為仔細解釋。

“那為啥搬走？還是許小姐有特殊原因？你們以后——”譚為純純無聊，坐的太久啥都想聊。

陸衍舟嫌他呱噪，扔了個刀子般犀利的眼神過去，將他打斷，“我跟她分開了。”

氣氛短暫的安靜，他看起來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可譚為并不確定，反問道，“分開的意思是？”

“只等領證，關系已經斷了。”他道。

譚為愣了一下，“噢，我還以為你會——”娶她。

名正言順的那種。

畢竟他看的出來，自己的老大是喜歡許檸的，動了心的那種。

“暫時冷靜一下也好，我家里追的緊，省的給她帶去麻煩，她的家人也需要安撫。”陸衍舟開門，下車。

譚為跟在他后面。

兩人走到電梯間，他示意譚為，“你在這里等。”

他想一個人靜靜。

打開熟悉的門，站在說不出哪里變化了的客廳，陸衍舟的目光也垂在那個結婚照上。

雖然是逗趣的小玩意，可兩人都把它放在顯眼的位置，從沒有把它當做玩具。

走去臥室，洗手間。

里面許檸的東西都收走了。

除了她掉在地板的小發夾，是小珍珠鑲嵌出的兔子造型，躺在那兒閃著孤零零的光。

陸衍舟彎腰將它撿起，指尖擦了擦上面的灰塵，看了會，把它放進口袋。

他在樓上坐了一會，等到天黑了也沒開燈，到處都安安靜靜。

直到手上一串鈴聲響起，垂眸去看，卻是藤怡嬌。

接通，她只是問陸衍舟怎么還沒回家。

“我不回去了，就在通河府住。”他道。

藤怡嬌微微愣住，“可是你跟小許不能住一起，你爸爸對這件事看法很大的。”

“她不在。”陸衍舟道。

“不在？”藤怡嬌很敏銳，已經覺察出自己兒子的反常，“你跟小許吵架了吧。”

“不是吵架，媽，”他揉了揉太陽穴，身體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她要跟我分開，這次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