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玉萍一怔。

但她隨即綻開笑容，唇邊是淺淺的梨渦，眉目間依舊帶著幾分嬌媚。

“少翎，你在說什么呀？”她茫然眨眼，想要用她慣用的單純嫣然的模樣來讓對方有任何一點兒動搖。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在說什么。”頓了頓，他又一字一頓地皮笑肉不笑道，“不是嗎，麗娥姑娘？”

閆玉萍臉色一僵。

這是她再也不想記起的名字。

過去一個月，她用這個名字，用那個曾經給她帶來無數追捧與虛榮的身份，極盡諂媚，極盡溫柔，極盡嫵媚，才從江南那些富家公子手中湊夠了這兩千兩銀子。

回京城的路上，她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很惡心。

她想把有關閆麗娥的一切都忘記，回到京城，和她的丈夫，和她的兒子好好過日子。

哪怕這日子里，摻雜著其他的女人。

但她的期待，就在這一刻破滅了。

她清楚，鄭少翎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必定已經掌握了什么。

她已是處在無可辯駁的境地，只能放低姿態乖乖認錯。

于是，她立刻雙膝跪地，攥著鄭少翎的袖子，哀聲懇求，說自己當年也是被生活所迫，若不如此，就沒有辦法活下去。

“但我清清白白，對你也始終一心一意。少翎，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清清白白？是指勾引何家少爺未成，轉而勾引何家老爺，最后生了一個兒子出來嗎？”

閆玉萍身子一抖，驚愕地仰頭看他。

她沒想到，鄭少翎居然會查得如此詳細。

鄭少翎淡淡瞟她一眼，手一抬，便將她甩開了。

閆玉萍一時沒穩住，側身倒在了地上，又馬上倉皇地爬了起來，想要攥住鄭少翎的手。

但鄭少翎躲開了她。

他從懷里拿出一張紙，“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

“這是休書。你除了簽字，別無選擇。”

鄭老夫人撐著拐杖，如一個旁觀者一般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鎮靜如常。

但她卻暗喜，自己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從閆玉萍進門，鄭老夫人就盼著她離開。

如此乖張，如此無知。這樣的姑娘，要不是有那么一副皮囊，哪里進得了靖安侯府？她想。

“少翎！少翎！你千萬不要休了我！我不能沒有你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若不是被逼無奈，又怎么會進何府，怎么會跟別人生孩子啊……”

這一下，閆玉萍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跪在地上挪向桌旁的鄭少翎，撕扯著嗓子嚎啕起來，頭上的步搖不停地晃，帶著她精致優雅的發髻搖搖欲墜。

她沒法像往常一樣，有意營造出那楚楚可憐的落淚姿態。

她是真的被嚇壞了。

鄭老夫人和秦媽媽一言不發，含著耐人尋味的微笑看著她崩潰的模樣。

鄭少翎也絲毫沒有心軟的意思。

他避開她的手，撂下一句，“不管你簽不簽字，明天開始，我再也不要在侯府見到你了”，便利落地一甩衣擺，離開了。

“少翎！少翎！”

閆玉萍跪在門邊，扶著門框撕心裂肺地喊他。

鄭少翎頭也不回。

秦媽媽在這時走去，佯裝好意地伸手扶她，“閆姨娘，世子已下定決心了。你就簽了休書吧。”

閆玉萍已哭得不能自已，如一灘爛泥一般倒在地上，扶也扶不起來。

整個萬福堂，都回蕩著她痛徹心扉的哭聲。

鄭老夫人安安靜靜地拄拐起身，往內室走去了。

對她，鄭老夫人沒有任何一點兒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