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均愣了一瞬，隨即啞然失笑。

“她從何處聽來的這些話？”

“那我便不知道了。”

從陸延均的神態，賀清茹已猜得出，皇后的揣測，是真的。

于是，她又有意笑道，“皇后娘娘，應該沒有猜錯吧。”

“算不上猜錯。但我對霍太師的女兒，也只是欣賞而已。”

他不愿給她帶來無端的麻煩，只能忍下對她的所有情意，說出這般違心的話。

哪怕他真的很想讓這世間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少喜歡。

“雖只是欣賞，但我想，這世上也難有幾個女子，能讓九皇子有這樣的情緒吧。霍家姑娘，或許是唯一一個。”

陸延均笑了笑，不回答，只當默認。

“皇后娘娘也是如此猜想的。所以，她才有意讓我留在了京城。”

陸延均看向她，斟酌一瞬，恍然大悟。

但他不敢點破，怕把握不好分寸，便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見過霍家姑娘。我只是聽說，我與她有幾分相像。九皇子看來，是這樣嗎？”

“不凡的人，大抵都有些相似之處。她與你，都是才貌雙全的姑娘。有幾分相像，也是自然。”

陸延均有意避開了這“相像”二字蘊含的敏感。

賀清茹笑了。

“有機會的話，讓我見見她，好嗎？”

陸延均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愣了一愣，他笑著答，“好。”

誰知，賀清茹接著說，“九皇子不要把這當成客套話。我是認真的。”

陸延均揣測不出對方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思。

但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回答道，“她身體不太好，不知道是否方便出門。我派人去問問她。”

賀清茹點頭。

在賀清茹走后，陸延均立刻放飛了祝福，讓它去碧落堂。

往往，只要霍蕓書見到祝福，她就會知道陸延均要見她。

但這一次，這次見面，還牽涉到另外一個人。

所以，他在信筒里塞進了一張字條。

不久之后，在碧落堂的院子里散步的霍蕓書，便遠遠地看見了那只從低空里掠過的白鴿。

在一旁攙著她的凌蘭含笑輕聲道，“又可以和九皇子見面了。”

她知道，每次和九皇子見過面，小姐的心情都會好一些。

因此，她總是無比期盼著見到祝福。

霍蕓書笑了笑，沒說話。

她的目光，追隨著祝福的方向，看著它越來越近。

然而，就在它快要接近碧落堂的院門時，霍蕓書卻望見，空中竄過了一個黑點。

祝福身子一顫，徑直跌下了天空，不見了。

“祝福！”霍蕓書忍不住輕呼，趕忙往它摔下的地方奔去。

祝福摔在了離碧落堂不遠的一處草叢里。

它的一只翅膀受了傷。雪白的羽毛被血染紅了。

霍蕓書連忙從懷中抽出手帕，想要幫它包扎。

但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除了霍蕓書與凌蘭，還有兩個人也在往這里趕。

霍蕓書抬眼，認出那從小石子路跑來的，是世子與阿檀。

“大娘！”阿檀松開了牽著鄭少翎的手，急急忙忙地跑來。

他也看見了受傷的那只白鴿，嚇壞了，立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它流血了……它不會死吧……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霍蕓書這才看見，他的另一只手上，捏著只彈弓。

鄭少翎也在這時趕來，停住了腳步。

“罷了，阿檀，不過是一只小鳥。”他摸了摸阿檀的頭，“別哭了。”

這一句話，讓霍蕓書心里頓時發涼。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入骨的惡心。

上一世，她病重時，他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是一個棄婦。

霍蕓書低下頭去，當作沒聽見他們的話，小心翼翼地包扎起祝福的翅膀。

“可是，可是是我把它打傷的……大娘，你能把它治好嗎？是我纏著爹帶我玩彈弓的。都是我的錯……”阿檀抽泣著，雙肩不停地顫。

“不是你的錯。阿檀，你不用自責了。這些日子，這只鳥老是往我們家飛。許是過來偷東西吃的都說不定。”鄭少翎將阿檀扶了起來，寬慰他道。

“阿檀，我能治好它。你放心吧。以后，再玩彈弓，要小心一點，不要誤傷到小動物了。好嗎？”霍蕓書抬起頭來，含著溫柔的笑道。

“嗯，嗯！”阿檀紅著眼，連連點頭。

霍蕓書笑了笑。

她捧著祝福，站了起來，就要帶著凌蘭回碧落堂。

鄭少翎卻忽然叫住了她，“你真要救這只鳥？”

霍蕓書回頭，撂下一句“是”，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鄭少翎忍不住撇了下嘴。

正當他要牽著阿檀離開時，他忽而瞥見草叢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他走近，定睛一看，發現草叢里有張小字條，上面還沾著零星的血跡。

鄭少翎將紙撿起，瞟了一眼。

一行蒼勁瀟灑的字：永安侯之女想見你。

鄭少翎捏著這張紙，不知不覺皺緊了眉頭。

怪不得他常常看見院中飛過一只白鴿。

這果然是一只信鴿。

“爹，怎么了？”阿檀懵懂地問。

“沒事。”鄭少翎回過神，單手將那紙條團成了團，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