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工一事平息后，鄭老夫人假意在飯桌上表揚了閆玉萍幾句。

她沒有提凌月。但她的心里是偏袒著這個丫頭的。

閆玉萍不知情，還在心里沾沾自喜，覺得過不了多少時日，鄭老夫人就會把主母之位交給她。

心情一好，她對鄭少翎的態度也緩和了不少。

自從那次吵架，鄭少翎便一直待在偏院住。

有一日，閆玉萍得了空，還主動端著茶去偏院，想著找鄭少翎說說好話。

結果，進了偏院，透過半敞的門，她看見鄭少翎正和一位打扮俏麗的女子并立在書桌旁，望著桌上攤開的書卷饒有興致地討論著什么。

走近一看，她才認出，那個女子是凌月。

凌月也見到了她，忙從書桌后站出來，向她行禮，“姨娘。”

“看什么呢，這樣認真？”閆玉萍沒理會她，只是走向鄭少翎笑，將手中的茶盤放在桌上。

“沒什么。只是正好翻翻詩。”鄭少翎合上了書卷，向凌月道，“你先回祖母那吧。”

凌月點點頭，離開了。

閆玉萍微微斂住笑意，問，“她怎么來了？”

“祖母差她來傳個話的。”

“傳話傳了便走，還需要翻書啊？”閆玉萍不冷不熱地道，“再說，祖母不是一向喜歡使喚秦媽媽的嗎？”

“你來做什么？”鄭少翎不接她話，只是問。

“來看看你，給你送點點心。晚上，回綠綺院睡吧。”閆玉萍稍微緩和了點語氣，“這些日子，想煞我了。”

“不了，我在這里挺好。”

最近，凌月幾乎每天都會來看他。

每次來，她都說自己是奉老夫人之命。

鄭少翎也不知她找的理由是真是假。但他也無心揣測。

因為，他和凌月相處得很愉快。

凌月過來，都不會坐太久，只是陪他喝喝茶、聊聊天而已。

前兩天，他偶然發現，凌月居然略懂一些詩詞。

鄭少翎一向不好詞章之學。但聽凌月用那悅耳的聲音談詩詞歌賦，他竟感到了幾分愜意與自在。

“少翎，上次的事，是我不好。你跟我回去吧。我才剛嫁進來沒多久。丫鬟仆婦什么的，都在暗中看著我呢。你在這里住，我也沒面子呀。”閆玉萍捏起他的袖子，好聲好氣道。

“你別往心上去。只是有的時候，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間。”

閆玉萍愣了一愣，笑道，“什么自己的空間。這侯府是你的，綠綺院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呀。”

鄭少翎沉默了下。

“玉萍，就讓我在這待著吧。我住在綠綺院，旁人看了，倒又要議論起蕓書來了。”

他純粹是在找借口。府里人議論誰，他何時在乎過？

他和閆玉萍新婚燕爾時，他可一點兒都沒有想過碧落堂的那個女子進門七年還是完璧之身。

鄭少翎只是想有一個和凌月相處的機會。

閆玉萍也沒法再說什么了。

她知道，府中人總覺得她不如霍蕓書善解人意。所以，多數時候，她總是要表現出自己很好說話的模樣。

她只能應允。

于是，鄭少翎心安理得地待在了侯府西邊那個原本極為冷清的偏院。

他花了很大心思，來收拾這個原本他只當臨時落腳處的地方。

添了家具，擺了花瓶，還掛了一些他自己也沒有心思琢磨的字畫。

這院子還被他改了個名，叫玉鏡軒。

初聽這名字，旁人只當是世子難得有了詩意。

稍微讀過書的人，以為世子想要表達自己的清白正直。

但霍蕓書一聽，就覺出了幾分不尋常。

玉鏡，即是明月。

這處偏院，是他有意娶凌月過門的預示。

霍蕓書特意把凌月叫了過來，跟她說這“玉鏡”之意。

凌月說，“小姐，從知道霍太師離世可能和靖安侯府有關系時，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當初，是霍太師從人販子手中買下了我，我才能活到今日。在我心里，小姐是我的親人，霍太師也是我的親人。所以，小姐，你不要考慮我。你要考慮的，是霍家。好嗎？”

霍蕓書閉眼，胸口微微起伏著。

凌月跟了她這么久，何嘗不知她的心？

她知道，小姐又在心里嘆氣了。

“小姐，我現在只求能盡快過門，盡快幫你打聽到更多的事。”

霍蕓書思忖了片刻，才緩緩道，“我會幫你打點。”

“對了小姐，我聽莊子上的人說，閆姨娘不常過去。我先前還以為，她每天都去莊子上盯著呢。”

“不在莊子，那能去哪兒？”

“我也不知。”

“我明白了。你費心了。”

霍蕓書思忖著，心中漸生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