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即便是剛剛加入的莫煜，也察覺到陶院長的態度不對勁了。

“陶院長，你又不是死者家屬，你慌什么？”

他推了一下身邊的徐奶奶，上前一步，提高聲音道。

“正牌家屬還在這里呢，你問問她唄，她同意繼續調查就行了，關你什么事啊！”

陶院長馬上吸了口氣，緊張地看向徐奶奶。

以他對這個老太婆的了解，對方是悲痛萬分，愛孫女成癡，態度還極其刁蠻難纏的。

這種人，絕對不會同意一個外人跑過來，隨隨便便又把孫女解剖一次。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

徐奶奶還就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對溫瑕點了點頭：“可以！我聽溫大師的。”

“你——”

“如果她覺得有必要，那就這么辦吧，反正我信得過她！”

徐奶奶的神色十分堅定。

陶院長的表情逐漸難看起來，臉色轉為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對方，仿佛毒舌吐信一樣，陰冷地說。

“徐奶奶，您真的不介意她對時蓮的尸體動手？”

“依我看，這些玄學大師的本事根本就是三腳貓，做不得準。上一位大師驅邪驅了個半吊子，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受傷了。誰也沒法肯定，他是不是因為褻瀆了尸體，遭到了鬼神的報復。”

“如果讓溫大師亂動這尸體，說不定，連我們也會遭到天譴！”

溫瑕嗤笑一聲。

她慢悠悠地抬起手，諷刺地舉起了一根手指。

“陶院長，真正該遭天譴的人，其實是你吧。”

陶院長：“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根據我的調查，這家醫院里，像時蓮這樣死的不明不白的女孩，其實不止一個。”

“她們來自同一個學校，都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尸體還都短暫地保存在這里。”

話語剛落，溫瑕伸出手，“嘩啦”一下，掀開了裝裹尸體的黑色袋子。

拉鏈敞開。

時蓮的身軀完全暴露了出來。

她的胸前皮肉翻卷，從喉嚨位置往下，延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上面還封著黑色的縫合線。

“天啊！”

徐奶奶嚇得扭過臉去，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莫煜卻好奇地上前，指著那縫合線問：“院長，這是怎么回事？”

“正常的解剖結果而已，這有什么奇怪的嗎？”

陶院長定了定神，平靜地解釋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時蓮是用針頭和刀片自殺的。”

“在她死后的最初幾天，她的怨魂在醫院反復出沒，鬼哭狼嚎，說自己很疼，很痛苦。那這些害死她的東西，我們肯定都得第一時間拿出來吧？沒道理讓兇器和尸體一起被送去火葬場。”

“至于留下的傷口大了一點，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說著，院長就走到一旁的儲物柜，拿出了當初取出來的刀片和針頭佐證。

一起作為證據的，還有第一次解剖時拍攝的照片。

這些證據，溫瑕在劉警官的文件袋子里也看見過。

徐奶奶和莫煜一臉茫然。

他們不知道事情的全貌，自然說不出反駁的話，只是覺得陶院長的說法也挺有道理的。

然而，溫瑕卻冷淡地一笑。

“你們從她身體里拿出來的，真的只有這些嗎？”

在所有人驚恐的眼神里，她猛然伸出一只手，插入尸體，強行撕開了所有縫合線。

破損的胸腔，被瞬間撐開。

伴隨著血肉摩擦的聲音，胸腔內部的畫面，一下就被完全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徐奶奶哽咽了一聲，連連后退，不敢直面孫女的慘狀。

一旁的莫煜，則是忍不住哎喲了一聲。

雖然頭皮有點發麻，但又期待不已，忍不住伸頭過去看。

可是這一看，他就微微一愣，鼻腔里發出了疑惑的哼聲。

溫瑕的手指挪開了。

可那女孩的胸膛里面，居然是空的！

“這……時蓮的心臟呢？”

莫煜一下就撲到了尸體旁邊，瞪大了雙眼。

懂點生物結構的人都知道，胸腔這個位置上，本該出現的器官就是心和肺。

然而現在。

時蓮體內，除了干癟發白的肺葉之外，那顆心臟竟然完全不見了蹤影！

溫瑕點頭，說：“沒錯，她的心被人摘走了。”

“不久前，我和劉警官調查了東風職校，得知了一個事實。加上時蓮，這些年來一共有9名未成年女學生被師長殘害，送入醫院，最后死在了這里。”

“那些女孩的尸體，一定也被某人偷偷挖走了心臟。”

莫煜大吃一驚。

“你說這種事持續了很多年……難道就一直沒人知道嗎？”

“原本這一切是不會被人察覺的。因為學校的吳老師全力配合，向死者們潑了臟水，所有的女孩都被蓋上了‘瘋子’‘病人’的標簽。家屬們嫌棄這種名聲，將她們冷落忽視，棄若敝履，自然不會關注尸體還是不是完整。”

“甚至她們自己，也在這種偏見和洗腦下，接受了自己是精神病人的現實。”

溫瑕看著那慘白的尸身，語氣沉冷道。

“玄門中人都知道，沒有足夠深刻的怨恨，死后就無法化為厲鬼，為禍一方。”

“可是這次，時蓮的怨恨卻格外強大。因為相比起那些絕望的女孩，她深深留戀著愛她的奶奶，愛她的小男友，因為有所牽掛，怨恨和執念就強到不愿消散。最后，這份怨恨甚至危害到了其他病人，進而就引來了警方，和玄學師李大師的注意……”

話才說到一半，身后就傳來了重物倒地的聲音。

“怎么了？”

莫煜渾身一震，回頭看去。

只見徐奶奶已經匍匐暈倒在地，脖子上還插了一根針管。

“徐奶奶！”

溫瑕神色一厲，抬眼看向始作俑者。

陶院長根本不敢繼續待下去。

慌亂之下，陶院長用藏在手里的一針藥劑麻倒了徐奶奶，頭也不回地朝外沖去。

一眨眼功夫，他的背影就已經跑到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