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時微所料不錯。

這布莊子里真正管事兒的。

其實就是趙掌事的侄子。

父母雙亡之后沒了生計，便投奔了這個族伯。

人極聰明。

因著讀過書，有點兒傲氣，遲遲不肯賣身為奴。

“六姑娘，還請您高抬貴手。”

趙掌事領(lǐng)著侄兒跪在地上磕頭。

“便是現(xiàn)在賣到府邸也使得，可千萬別給叫旁人知道了。”

“不然……”趙掌事苦著一張臉：“不然連老奴的差事也要沒了。”

殷時微這會兒已經(jīng)忙完。

對趙掌事這個侄兒有了很清晰的認知。

他是個可造之材。

殷時微垂眸看著趙掌事將將拿上來的身契，淡笑了笑。

她隨手將賣身契撕了。

伯侄倆俱皆臉色大變。

“六姑娘！”趙掌事失聲喊，眼淚都要出來了。

“趙掌事。”殷時微露出個笑容：“我只是覺著，這契書，要重新擬一個。”

年輕人愣了一下，原本死灰一般的臉上多了幾分詫異。

“賣身，改為雇傭，你若想走，隨時可以找我解契。”

殷時微站起身，走到他們跟前兒。

居高臨下地看向那趙姓年輕人：“只是，你這契書不是與綏陽伯府簽，是與我。”

賣身入伯府，自然要比尋常人家過得好。

但也就斷了其他的可能性。

是一眼便能望到頭的人生。

如今。

若只是雇傭，那就意味著更多的可能。

“愣著作甚？還不快給姑娘磕頭？”趙掌事喜出望外，趕緊抓住自家侄兒的后脖頸往下摁。

殷時微這回受得心安理得。

接下來的事兒，倒也簡單。

那起子伙計們，是伯府奴婢的，殷時微便叫檀音拿死契給他們一一看過。

誰是主子務(wù)必記清楚了。

那些不是死契的，殷時微也恩威并施。

“我既掌了布莊，規(guī)矩，便要以我的為先。”

“那些個拿著布莊的銀錢，還與旁的什么人沆瀣一氣的。”

“本姑娘少不得就要討你們的嫌了。”

殷時微坐在上首，將這些天列好的規(guī)矩叫檀音拿出來念了一遍。

這規(guī)矩是她細琢磨出來的。

將將也找了趙掌事的侄兒一道刪改過。

大抵是最適合這布莊子的。

……

……

“姑娘，這樣做真的沒問題么？”

等人都散去了，檀音心下有些打鼓。

“畢竟也沒有老太太幫襯，那些人若是做出什么來……”

殷時微端茶吹了吹，輕抿了一口。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她笑著斜睨了檀音一眼：“我這么做。”

“更能叫他們輕敵。”

“要有人出招，才能見招拆招吧。”

……

正說著話兒。

蕭恕回來了。

手里提著一個人，正吱哇亂叫。

殷時微納罕地起身。

也不必她詢問，蕭恕道：“此人鬼鬼祟祟在巷口張望。”

那人甫一看見殷時微便閉緊了嘴，連叫喚都不叫喚了。

殷時微哪里能瞧不出來什么。

輕笑一聲：“許是路過的，放了他吧。”

蕭恕頓了頓。

到底依言照做了。

“姑娘！那人定不是什么好人！您怎么能放了他？”白鳶看著那人連滾帶爬的背影連忙小聲喊。

殷時微倒不以為意。

抬手伸了個懶腰，一面走一面道：“有什么打緊的？”

“又不能送官，更不能宰了。”

“逮了一個還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不如任由他們吧。”

轉(zhuǎn)眸，殷時微看著她們愁容滿面，笑著開口：“別老繃著個臉。”

“左右也那么晚了，去逛逛夜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