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尊神靈，都代表著道的一種規則。

對道來說，是人、是詭、還是神本身并無區別。

可是隨著拜神的人越來越強，越來越多、越來越雜。

最終污染了神靈，也污染了規則。

道開始誕生情感。

有情感，就會有偏頗。

萬物就會失衡，世界就會毀滅。

所以道先滅了神……

徐長卿大張嘴巴，感覺這些實在太難以置信，太……

怎么說呢，感覺有點看玄幻的感覺。

“這些都是真的？”徐長卿有些疑惑問道。

但是想起之前做的一個夢，隱隱有些信了的感覺。

桃神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然后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不知道。”

“呃……”

沒想到慈眉善目的桃神，竟然有這樣的一面。

她忽然想到剛離開的寧桃花，她們之前還真有點相似的感覺。

“這些傳說，我也是從別的地方聽來的，我只是一個破廟小神，哪里知道許多。”桃神神色黯然地道。

“那這個世界上的神多嗎？我去過冥土，那里好像已經沒有了神靈。”徐長卿道。

“咦？你去了冥土？”桃神聞言吃了一驚，手上的水都灑出來了。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徐長卿疑惑問道。

“你沒事吧？”桃神緊張問道。

“我能有什么事？”

“你竟然相安無事的回來了，冥土現在如何了？”桃神好奇問道。

“你不知道？”徐長卿疑惑問道。

桃神聞言苦笑道：“我前面說的那些，雖然無根無據，但是當年冥土的神靈的確被道所滅，很多陰神詭差逃至了人間。”

“但是人間同樣發生了劇變，人類變化很大，特別是幾十年前，寺廟被毀，神像被砸，更多的人開始不信神。”

“神本因人而誕生，也因人而滅，很多逃至人間殘喘的陰神鬼差徹底消亡，能保持神軀的很少很少，所以冥土幾乎成了禁地。”

徐長卿聞言有些恍然，不過眼前的桃神，看她神色姿態，好像并沒有受到這場浩劫的波及。

好像看出徐長卿的疑惑，桃神主動解釋道：“我只是一座破廟小神，職權較小，所以受到的影響小罷了。”

可是徐長卿有些不信。

絕對不只是如此。

他想起之前的平安娘娘。

她大概跟桃神類似的神靈，可是她卻只殘存了一絲絲的靈識，連完整的形態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想要吞噬羅清晨的詭軀，借她重生。

所以桃神一定有她的特殊之處。

徐長卿把目光看向她頭上的盛開的桃枝。

注意到徐長卿的目光，桃神眼神微微閃爍，端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以做掩飾。

徐長卿并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道：“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讓桃花仙子知道你的存在？”

“因為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徹底消亡？而且桃花之所以見詭，只不過是因為童年的一場意外，也非我本意。”桃神嘆了口氣道。

“你好像對桃花仙子特別地關心？”徐長卿問道。

要不關心桃花仙子，她絕對不會跟在桃花仙子身后來到這里。

“因為桃花也算是我的后代。”桃神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咦？”徐長卿聞言非常吃驚。

這么說桃花仙子算是神靈的后代了？

等等，如果說道不承認神的存在，那么她還算是神靈嗎？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剛……，算了，不說這些了。”桃神忽然停下。

然后好奇地向徐長卿問道：“能跟我說說，你是怎么成為陽差的嗎？”

因為成為陽差，需要得到道的承認。

可是道明明已經不允許有神，為什么他會例外？

莫非這是神靈復蘇的征兆？

想到這里，桃神心中有些激動。

三年后。

“呔，妖怪，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糖糖手持一個黃皮葫蘆，葫口朝下，指著坐在胡床上吃糖糖的溫云衡嬌喝一聲，氣勢十足。

“我敢答應。”溫云衡笑著說道。

“娘親。”

“哎。”

“咻，你被我收進葫蘆了。”

她趕忙蓋住壺口，轉身就跑。

“小白，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喵。”

“咻，你被我收進葫蘆了。”

收了貓妖后，糖糖拿著葫蘆又跑了，本還在提心吊膽的小白轉身就跑。

“爹爹妖怪，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咦，你哪里來的葫蘆？”

“爺爺給我的。”糖糖得意地道。

然后近前，把自己手上的葫蘆，和徐長卿腰上的葫蘆比劃了一下，得意地道：“我比你的葫蘆大。”

“是嗎？那你的葫蘆一定很厲害。”

“那是當然，我這個可以收妖怪，爹爹妖怪，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糖糖再次高舉手上的葫蘆問道。

“不敢答應，你把我收進去了怎么辦。”

“哼，怕了吧？”糖糖聞言很是得意。

最近她在看西游記話本，看到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那一段，看到其中有個寶貝葫蘆，于是就想到徐長卿一直掛在身上的那只。

于是張修緣給他弄來一只黃皮葫蘆做玩具。

于是她拿著葫蘆到處收“妖”，樂此不疲。

糖糖見爹爹怕了，得意洋洋，也不收他這個爹爹妖怪，轉身跑向院子里。

傍晚時分，院子里不少蚊蟲飛舞，本因為乜毋樹的關系，這東西是不會進入院子中的。

但是后來發現蝴蝶蜜蜂也都不進院子，這下養的那些花花草草就麻煩了，所以徐長卿取消了禁制。

雖然這些蚊蟲很煩人，但是有了它們反而有了夏天的感覺。

跑出來的糖糖，正好見到一只蚊子從她面前飛過。

于是她高舉葫蘆喊道：“呔，妖怪，我喊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嗡嗡……”

蚊子竟然揮舞著翅膀，鉆進了她的葫蘆里，糖糖吃驚地瞪大眼睛，接著面露喜色，趕忙把葫蘆口蓋上。

然后沖進屋內，大聲嚷嚷道：“爹爹，我抓到妖怪了，爹爹，我抓到妖怪了……”

“是嗎？你抓到什么妖怪了？”

“蚊子妖怪。”

“哇，那你好厲害。”徐長卿隨口道。

見徐長卿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糖糖好生氣，高舉著葫蘆道：“在這里面哦。”

說完搖了兩下，空蕩蕩的，什么感覺也沒有。

“妖怪跑掉了？”糖糖傻乎乎地想。

于是她打開葫蘆口，把眼睛湊上前往里面瞧。

接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再抬起頭，一只蚊子還叮在她眼皮上不松口。

糖糖那個氣呀，伸出小手氣呼呼地就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下手太。

“噗……”徐長卿想笑，可又覺得不太好，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

“蚊子咬了一下，沒關系的，給我看……”

徐長卿話還沒說完，糖糖把手上的黃皮葫蘆往他手里一塞，轉頭就往樓上跑。

“你去哪里？”徐長卿詫異問道。

糖糖也不搭話，但是很快就從樓上下來，徐長卿也知道她干嘛去了，她手上拿著個蚊拍。

此時她被叮的那只眼睛已經腫起來了，還挺大，眼睛都睜不開。

她高舉著蚊拍，氣哼哼地沖出門外。

“我要跟壞蚊子決一死戰。”

徐長卿趕忙跟著出去，就見糖糖在院子里如同一位俠客，揮舞著手里的電蚊拍。

“嘿哈，嘿哈……打你們……”

“……噼里啪啦……”

她臉上兇萌兇萌，頭上兩根羊角辮隨著她的動作抖來抖去。

直到累得自己氣喘吁吁，汗流浹背，這才停下手來。

這樣她還覺得不過癮，高舉著電蚊拍，站在院子里，大聲高喊：“壞蚊子，下雨淋死你們。”

“轟隆。”

天空忽然響起一聲炸雷，嚇得糖糖一個哆嗦，然后轉身就跑，一頭撞進徐長卿的懷里。

“你呀，又慫又愛玩。”徐長卿摸著她小腦袋，看向天空。

傍晚的天空開始刮起了風，不知從何處飄來了烏云……

“來，糖糖，吃個奶奶做的雞翅吧。”牛佩蘭夾了一個雞翅到糖糖碗里。

“謝謝奶奶。”

“眼睛還癢嗎？癢不能揉哦，忍一忍就好了。”溫云衡在旁邊問道。

“爹爹幫我吹吹，就不癢了哦。”糖糖高興地道。

此時她眼睛上的包已經消了下去，只是微微有些泛紅，已經看不出被叮咬的模樣。

“爺爺，我不要葫蘆了。”糖糖向張修緣道。

“咦，為什么，不好玩了嗎？”

“嗯，我不想玩了。”

“那行，我把它破開，做成葫蘆瓢，給你澆花好不好？”

“用來畫畫也挺好的。”溫云衡插話道。

在國畫中就有用葫蘆瓢作為材料的例子。

“畫畫？”糖糖驚訝問道。

“對呀，葫蘆是很好的繪畫材料，可以畫上臉譜，還可以畫上飛禽走獸等等，很漂亮的。”

“好呀，好呀，我要畫畫，娘親，你教我好不好？”

“當然，快點吃飯吧，吃過飯我教你畫。”

“好噠，啊嗚啊嗚……”

糖糖使勁扒拉了幾口，表示她很快，可是飯粒卻濺得滿桌都是。

“娘親，我畫畫嗎？”吃過飯，糖糖把小嘴一抹，就迫不及待地催促溫云衡。

“可以啊。”

溫云衡放下碗筷下了桌，現在她挺著個大肚子，家里的活就沒一樣讓她插手的，閑得發慌的她陪糖糖玩耍也算是打發時間。

“不過我們沒有畫畫的工具。”

“那怎么辦？”糖糖聞言有些失望。

“沒關系，我們可以去隔壁云溪家里借，她家有很多。”

“呃……那不就是娘親的家。”

“哈哈，對呀，我們回家去拿。”溫云衡拉著她走向屋外。

“早點回來，娘親煮了湯，等會回來喝。”徐長卿叮囑道。

“知道了。”溫云衡應了一聲，已經拉著糖糖出了門。

“吃過晚飯了嗎？要在我這邊吃嗎？”溫夫人問道。

到了隔壁，溫如海他們才剛吃晚飯。

“吃過了，媽，借畫筆和水粉顏料用一下，等會我教糖糖畫畫。”

“我也要，我也要……”云溪嘴里含著東西，口齒不清地道。

“好，等會你跟我一起回去。”

“東西都在……算了，等我吃晚飯給你拿，你帶糖糖先坐一會，看會連環畫。”

溫夫人本想讓她自己去書房拿，但是看她挺著個大肚子的模樣又改了口。

兩人在胡床上坐了下來，溫云衡看茶幾上堆滿零食，于是順手拿起吃了起來。

雖然剛吃過飯，但是懷孕之后，她的胃口就大了很多。

正在吃飯的云溪聽見撕包裝袋的聲音，回過頭來，瞪大了眼睛。

“那是……噗……”嘴里的飯粒全噴了出來。

看著一地狼藉，云溪陷入了沉默，也顧不得零食了，小心翼翼地斜眼看向旁邊的爹爹娘親。

“你預產哪一天？”

“明天，你呢？”溫云衡見前來搭訕的女子，也笑吟吟地問道。

“也是明天。”

“那是同一天啊，孩子名字起好了嗎？”溫云衡有些高興地問道。

這還是她懷孕以來見到的第一個同樣預產期的人。

“對呀，我家寶寶好像很喜歡你，每次我路過你身邊的時候，他都在我肚子里動來動去。”女子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笑著說。

“是嗎？”溫云衡看著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對了，你們家孩子起好名字了沒有？”

“起了，她爹爹姓徐，所以孩子叫徐鹿鳴。”

“咦？”趙俊雅聞言有些驚訝，也有些欣喜。

“這可真有緣分，我們家那位姓佟，所以男孩起名叫佟瑟笙，女孩起名叫佟之蘋。”

趙俊雅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孩子的名字都是出自詩經《小雅·鹿鳴》。

“這么說，還真的是很有緣分。”溫如海看著趙俊雅的肚子，眼神之中露出奇怪之色。

趙俊雅其實也覺得挺奇怪的，為什么只有女孩名，沒有男孩名，難道已經提前知道性別？

“溫小姐，到檢查時間了，麻煩你過來做個檢查。”

就在這時，走過來一個大夫招呼，說著就要攙扶溫云衡起來。

接著溫夫人也走了過來，和大夫一起攙扶溫云衡。

“娘，我沒事，不用你扶。”

其實懷孕對溫云衡并沒有多大影響，除了肚子大了些，該吃吃，該睡睡，精神狀態特別好，也不存在腰酸背痛的情況。

溫云衡也知道，這都得力于徐長卿送給她的那條項鏈的溫養。

身體不但沒有虧空損耗，反而借著這輪回生長之力滋養了身體，生過孩子后，體質會得到很大程度的提升。

“再見。”溫云衡回頭跟趙俊雅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