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緣，小米既然已經回來了，你也落下了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看那溫小姐雖然歲數大了點，但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

“不過長卿還小，不用那么早結婚，還有他現在做的什么道館，我看也不是什么長久之事，要不我托人在幫他……”

“大哥。”

張修緣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

“怎么？”

“這是我家的事。”張修緣道。

“我是你大哥。”張修軍嗓音也提高了不少。

張修緣聞言臉上顯得有些憤怒，但最終還是隱忍下來。

不過奶奶聽見聲音，走了過來，生氣地道：“我還沒死呢，吵什么？吵什么？”

“娘。”見奶奶發話，兩個人乖乖地低頭不敢多言。

外面傳來大丫頭和孩子們的嬉鬧聲。

奶奶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兩都這么大人了，還不如孩子。”

張修軍兩兄弟嚅嚅嘴唇，最終也沒敢說什么。

“我還活著在，你們就不要吵了，等我死了，你們老死不相往來，我也不管，當然我也管不著了。”奶奶嘆了口氣道。

“娘，我們兩就爭執兩句，哪至于到這個地步。”張修軍趕忙道。

“對，娘，你別瞎操心。”張修緣也說道。

奶奶看了他們兩一眼沒說話，自己兒子是什么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

“修緣，你去幫佩蘭弄午飯去，孩子們還等著吃飯呢。”奶奶先是向張修緣說道。

張修緣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廚房。

奶奶這才對張修軍道：“老大，這是家里，不是在軍隊。”

“娘。”

“好了，你去幫你媳婦收拾桌子去了吧，我看她再擦，桌子都要給她擦出洞了。”奶奶說著轉身向著院子里的孩子們走去。

她人雖老，但是活得比誰都明白。

張修軍見奶奶離開，轉身也去到前廳。

果然媳婦正在擦拭桌子。

“唉……”張修軍也是一臉無奈。

這么多年，這毛病怎么就改不過來呢。

年輕的時候，大嫂就極愛干凈。

愛干凈本是一件很好的品德，但是任何事太過就不好了。

大嫂有著比較嚴重的潔癖，家里一切物品都規整得整整齊齊，地面更是擦得光亮如鏡，哪怕掉落一根頭發，都要趴地上撿起來。

為此成年后的女兒都不太愿意回家。

按女兒的話說，家里太干凈了沒人氣，家反而成為了她最拘束的地方，一點也不像個家。

而張修軍經常呆在部隊里感受不深，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

“請你們坐好了，我要開車了，滴滴……”大丫頭坐在木牛流馬的駕駛座上，將木盤轉得飛快。

兩個小家伙在后面一臉興奮，仿佛車子真的開起來一般。

“姐姐，給你吃。”忽然糖糖跑過來，遞給她一塊酸棗糕。

糖糖覺得這個跟她們一起玩，一起瘋的姐姐，是個大好人，所以賞她一個零食吃，平時家里小白乖乖地聽話，陪她玩，她也會給小白一條小魚干的。

“哇，謝謝你啊，不過你要叫我姑姑。”張鹿開心地接了過去。

“咕咕？”糖糖有些疑惑。

“哈哈，糖糖咕咕雞嗎？咕咕叫。”云溪在旁邊開心地道。

“哼，我是咕咕雞，咕咕雞要啄你肚肚。”糖糖把小手捏成雞嘴狀，向著云溪啄去。

云溪拔腿就往車后面跑，糖糖立刻追了上去。

云溪一邊跑還一邊叫著：“咕咕雞要吃小孩子嘍，咕咕雞大怪獸，小孩子好害怕呀。”

“別跑，讓你知道我的厲害，我要把你肚肚啄一個洞，然后把好吃的東西都漏出來。”糖糖“兇神惡煞”地喊道。

“哈哈，才不會呢，我肚肚里全是粑粑臭。”云溪得意地道。

大丫頭：……

一肚子屎有什么好值得驕傲的。

不過人類的幼崽實在太好玩了。

“我也來……”大丫頭起身追了上去。

……

聽見她們的嬉鬧聲，奶奶笑著道：“大丫頭都這么大姑娘了，還跟孩子們瘋。”

“挺好的。”溫云蘅把剝好的瓜子放在奶奶面前。

她對大丫頭的感官也很好，是一個單純毫無心機姑娘，當然也從側面反映出來，從小有人疼有人愛，才會養出這樣的性格。

“你自己吃，不用給我剝。”奶奶道。

“但是終究是要嫁人的，瘋瘋癲癲的，別把夫君嚇跑了，性格要是有你一半，我就也就放心了。”奶奶說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奶奶，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忽然大丫頭把頭從外面伸了出來問道。

“沒有，沒有。”奶奶慌張地擺了擺手。

溫云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你一定是在說我壞話了。”大丫頭一臉懷疑地道。

然后慌忙轉身地道：“你們兩個小家伙，別揪我衣服，再揪就揪壞了。”

“挺好的。”徐長卿笑著對奶奶說。

“大丫頭很懂事，比她爹娘讓我省心多了。”奶奶聽徐長卿夸贊，顯得特別地高興。

“我那時候在你大伯家住過一段時間，實在受不了你的大伯母，每次我們兩個吵起來，大丫頭都幫我說她娘，可把你大伯母給氣得……”

奶奶說著哈哈地笑了起來，像個孩子似的。

“笑的那么開心，一定是在說我壞話對不對？說我像個瘋丫頭。”大丫頭聽見聲音，忽然又把頭伸出來問道。

原來她也知道，奶奶笑得就更開心了。

下午過半，原本安靜的村子仿佛都活了過來。

門口堆滿了鞭炮，噼里啪啦聲震耳欲聾，兩個小家伙躲在門后面想看又害怕。

家里來了許多不認識的陌生人。

張修緣拉著徐長卿給他一一介紹。

徐長卿雖然不太喜歡，但是也沒抗拒，禮貌地跟眾人打著招呼。

隱隱的疏離感，大家都能感覺到，只當他是因為才剛回來，性格內向，認生而已。

徐長卿的感官非常敏銳，看著眼前這些人，雖然滿臉笑容，歡欣愉悅，但是真正的發出內心的沒幾個。

這讓他想起奶奶去世的時候，沒有幾個表現出來悲傷難過，即使表現出來的，也如同“小丑”一般，表演一番走個過場而已。

現在這些人，沒什么區別。

鞭炮從維修鋪門口一路放到祠堂前的廣場上。

此時的祠堂門口擺滿了圓桌，一副喜慶的模樣。

甚至還拉起了一條橫幅，上面寫著歡迎回家的話。

“小米，怎么樣，還不錯吧？”老叔過來，拍了拍徐長卿的背，一副熟絡的模樣道。

徐長卿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很不錯。”

然后轉頭，把目光看向旁邊的簡易棚。

廚師在那邊忙得熱火朝天，幾位婦女一邊說笑著一邊幫著忙。

灶臺前，一位老人正站在那里，看著鍋里熱騰騰的飯菜，露出懷念的神色。

察覺到徐長卿在看他，他笑著轉過身來，然后向他走了過來。

“本來我還想過兩天再來找你的，可是，我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老人走過來說。

“你之前見到過我？”徐長卿疑惑問道。

“是老先生告訴我的，他讓我等幾天再過來，可是我實在是等不急，只能失言了。”老人說道。

“你什么時候遇見他的？”徐長卿問道。

“就前幾日，我看他行色匆匆的，有些好奇，就跟他閑聊了一些。”老人說道。

徐長卿聞言有些恍然，難怪那天張建國回來說在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

“那么你的未了執念是什么？”徐長卿直接問道。

“我的執念，就是想跟我兒子說幾句話，告訴他，這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振作起來，別灰心，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老人聞言喃喃地道。

“你兒子？”徐長卿有些詫異問道。

看老人年紀，他兒子應該也不小了，這些話還需要老人特地來叮囑嗎？

“對啊，我兒子，他叫李澤固，今年已經四十有一嘍。”老人說道。

……

一個月前。

“李兄，大家叫你一聲哥，是因為你年紀大，你還真當你自己是哥了？上線計劃上周我就跟你說過了吧？到現在，功能都還沒能完善，你就這么做事的嗎……”

比李澤固小了整整小一輪的年輕管事，像訓狗一樣訓斥著他。

李澤固覺得甚是委屈，辯解道：“我能做的也只能這些了，里面的功能需要法陣體系開發，法陣體系沒能跟上進度，我也沒……”

“說你你就推卸責任，法陣體系有什么錯？法陣體系每天有多少事你不知道嗎？他們也沒閑著，做之前不能先溝通一下嗎？”

“可是……”

“還狡辯，還狡辯，都這么大人了，怎么做事的？能干就干，不想干就滾蛋。”管事打斷他的話道。

李澤固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卻一句話不敢反駁，他這個年紀，真要甩手不干，又能去哪里呢？

沒了這份工資，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維持下去？

管事見他不說話，稍稍消了一點氣。

“自己去跟法陣體系的兄弟們溝通，盡快把功能給我完善，下班前給我一個結果，不要讓我教你怎么做事，都這么大的人了……”管事一臉不屑地轉身離開。

李澤固默默地坐了下來，蜷縮在椅子上，盡量低著頭，躲避著從四面八方看過來的異樣眼光。

他仿佛能聽到同事們從心底發出的嘲笑聲。

他們仿佛在說。

“真是個廢物。”

機關盒子，拿起來一看，是夫人打來的。

他沒敢立刻接，慌忙拿起手機去了廁所。

“喂，夫人。”

“我帶兒子雜貨鋪子這邊，你下工直接過來這里，我們一起逛街。”

“這個……，我晚上要加班。”李澤固面露難色地道。

“加班，加班，天天都加班，我們好不容易出來逛一趟，真掃興。”

然后不等李澤固解釋，機關盒子直接掛掉了。

李澤固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的煩躁。

鼻子嗅著廁所里的臭味，感覺整個世界仿佛都是臭的，讓人惡心，想吐。

但是最終他還是無奈地打開接管盒子，發了條留言。

“夫人，你帶兒子先逛逛，等我加完班，我就去找你們。”

然后如同石沉大海沒了聲音。

昏沉沉的大腦仿佛感覺到清醒了一些。

重振精神的他，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資料，立刻轉身去找法陣體系溝通上線的事情。

“真的沒時間，你看我這，多少事情排隊等我處理，而且你這事優先級又不高，急什么急？別打擾我工作好不好？”法陣體系的人一臉不耐地驅趕著李澤固。

“我不急啊，可是我們管事急啊，幫幫忙，晚上我請你吃飯。”李澤固苦笑道。

“他懂個屁，你讓他來跟我說。”法陣體系頭也不抬地道。

“可是……”李澤固知道，管事來了也沒用。

法陣體系就是公司里的老大，除了掌柜，誰也不。

李澤固真要找管事出面，免不了又要挨一頓罵。

“哥，幫幫忙，這事我也知道，可是我也實在沒辦法。”李澤固幾乎哀求道。

法陣體系聞言，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行吧，晚上加班我幫你弄一下。”

“謝謝，謝謝。”李澤固一臉感激地道。

“真搞不懂你們管事，距離最后還有一個多月呢，急什么急？”

“早點弄好，要是哪里出了問題，我們還有時間做個備選方案。”李澤固賠笑道。

可是法陣體系已經低頭忙活自己的了，根本沒聽他說什么。

李澤固本還想問問能不能現在就弄，他還想早點下班看看能不能趕得上老婆孩子，可是見到此情此景，只能又咽了回去。

無奈地轉身，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澤固一身疲憊的回到家中。

看到兒子在客廳里正在玩蹴鞠，隨口說了一句：“這么晚了，還不睡啊，明天還要上課呢。”

“你這大老爺都還沒回來，我們怎么敢睡？”夫人出現，隨口嗆了他一句。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李澤固訕笑道。

妻子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澤固放下手中的包，一把把兒子摟住問道：“跟爹爹說，晚上你們吃了什么好吃的？”

“火鍋。”兒子大聲道。

“你們兩個去吃的火鍋啊？”李澤固有些詫異地道。

“怎么，不行啊？”妻子在旁邊聞言反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孩子吃不了多少東西，菜點不著許多。”李澤固趕忙解釋道。

隨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柔軟的胡床，讓他緊繃了一天的身體放松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