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云:“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萬紫千紅披錦繡,尚勞點綴賀花神。”
這描述的乃是凡間百姓慶祝花朝節時的盛況。
而在這上饒仙島,對于視百花為衣食來源的精靈族來說,他們沒有除夕賀歲的習俗,只把這花朝節視為萬象更新一年之始。
為了迎祀花神,島上的精靈們往往提前數月就開始準備,到了花朝之期又再盡情慶祝月余,如此一算,整整半歲光陰便都是在為這個盛大的節日而忙碌,其熱鬧程度自然遠勝凡間。
這一歲的花朝節卻又比往年更為隆重,只因那十二年一屆的舞靈大會要在花朝節期間拉開大幕。
說起這舞靈大會,其起源于當年各族之間為了爭奪逍遙谷這塊豐水沃土而操辦的武斗大會。
靈妖大戰平息之后,各族重新劃定勢力范圍,蜂蝶兩大望族瓜分了逍遙谷,劃溪而治,“武斗”便就逐漸演變成了“斗舞”,起初年年開賽,賽了將近二十個年頭后頗成規模。
再后來蜂蝶兩族覺得年年大操大辦未免太過招搖,惹他族非議,便在靈尊的建議下改為每十二年舉辦一屆,并更名“舞靈大會”,且廣邀各族參與,全島同慶。從此這一會制沿襲了下來,至今已整整舉辦過五十九屆,今次整好六十大慶。
若能在舞靈大會中勝出,那可就成了全族的榮耀,不僅能得到花魁的美譽,更能享盡蜂蝶兩族十二年的蜜食供奉,所以各族能舞善蹈者也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奮力比拼。
然而比起那世居繁花郁草之上的蜂蝶兩族,其他舞者多為陪襯,況且蜂蝶兩族又占盡東道主優勢,每一屆的花魁幾乎只在這兩族中輪番競出,只是近幾屆,蝶族因遲遲未有給力的靈姬傳承舞技,這花魁之冠已由蜂族蟬聯了五屆之久。
想要破掉蜂族繼續蟬聯之勢,蝶族也只把希望寄托于他族之上,畢竟本族的兩位小靈姬尚未長成,身段姿態未達極致,此番即使參賽也權當是歷練,何況那雙姬之一的胡漪根本志不在此,連名兒都沒報一個!
千期萬盼,可真是等到了這一天。
舞靈大會的擂臺設在了逍遙谷的千畝花田之中,那花田里一年四季百花薈萃,這到了良辰吉日,更是奇花馥郁,異草芬芳。
但見那些赴會的精靈們一個個身著節日盛裝,像是與百花競艷,又似同異草爭奇,和著那滿田春色,好一片美不勝收之景。
大會啟幕之時,久未參會的靈尊也被盛邀出席,只見他佩戴著一頂銀色面具端坐于觀禮臺的正中央處,各族官爵分座其兩側,顯得甚是莊重。
在那觀禮臺的正對面,則是看臺席位,前兩排安坐的皆是各族官爵的親眷,靠后面則是些三姑六婆,各路看官。
耐人尋味的是,蜂族和蝶族都齊整整地分坐在看臺兩側,其他各族則散坐于中間,如那金沙溪一般,將蜂蝶兩族清楚地區隔開來。
此等盛會必是舉族參加,胡嵐胡漪姐妹倆持靈姬之寵被親友們圍坐在了中間。
胡嵐似乎是因為即將要初次登臺而顯得有些緊張,面對眾親的熱情,只悶著頭一言不發,暗自打氣。
倒是一旁的胡漪東瞅瞅西望望,看啥都稀奇,逮誰都來話,畢竟活了五十多歲,她也還是第一次見著這番陣仗。
一陣震耳的花鼓聲完畢,作為舞靈大會御用司儀的櫻櫻子和御用評委葵葵子兩位女官攜手登場,全場立刻掌聲雷動。
這櫻櫻子本名櫻佡,竹蛉蟲所化,彈的一手的好琴。
葵葵子本名葵妤,黃蛉蟲所化,生的一副天籟歌喉。
二位乃是精靈族的司樂女官,掌控百花傳音之術,深居于三清山女神峰花音坊。雖然二位都被靈族尊為女神,然而這櫻櫻子在容貌身段上要更勝一籌,此是外話,且看會場!
胡漪伸長了脖子正要好好欣賞這兩大絕絕子的風采,卻被對面靈尊那銀閃閃的面具反射過來的亮光閃花了眼,她要避開那反光,就偏了下脖子,偏偏靈尊正在跟身邊的尊爵們攀談交流,那反光像追著胡漪似的,就是避讓不掉。
胡嵐見胡漪不停地歪頭晃腦,便奇怪地問:“妹妹怎么了?脖子不舒服嗎?”
“沒怎么!就想看得仔細點!”胡漪一邊挪頭一邊應著,忽又悄悄問起,“小嵐姐姐,你說這靈尊干嘛要戴個面具啊?”
胡嵐小聲應道:“不知道啊,好像他素日里就是面具示人。”
胡漪又嘀咕道:“我聽說他老人家可是三請四請才肯來參會的,這來了可倒好,還戴著面具,真是派頭十足咧!”
“那倒不是為了顯派頭!”胡漪話音剛落,后排一人湊身插進話來。
胡漪回頭一看,見是一風度翩翩的公子哥,雖是族親,卻又眼生,只愣愣問道:“你是?”
“妹妹不認得我了?”那公子哥笑道,“我是你們的哥哥班紹啊!你們修靈業滿下山認親時,曾到府上見過一面呢!”
“噢!”胡漪依稀記了起來,忙欣喜地拉起胡嵐道,“小嵐姐姐,是班紹哥哥呢!”
胡嵐尷尬地向班紹問了個好,忙以要去后臺準備為由,抽身離開了。
班紹遂問起胡漪:“小嵐妹妹要準備上場了,你啥時候上啊?”
“我又沒報名!”胡漪眼睛時不時又被那面具的反光晃到,便又問起,“你剛說靈尊戴著面具不是為了顯派頭,那是為了什么?”
班紹再又湊近胡漪,小聲解釋道:“昔年靈尊在靈妖大戰中毀了容貌,此后就常戴面具示人,不過他平日里戴的都是些花葉做的,今日這場合不一般,為顯尊貴重視,特地換了個純銀的來。”
胡漪道:“那他咋不帶個金的來,更顯貴重。”
班紹道:“靈圣戴的才是金的!”
胡漪好奇地問:“靈圣也毀容了?”
班紹點點頭。
胡漪又好奇地問:“那他們是怎么個毀容法,眼睛瞎了還是鼻子塌了……”
“噓!”班紹豎起食指,“可不要胡說!靈圣毀了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這靈尊的蟲身乃是獨角仙,這種蟲子頭頂有一個粗大的犄角,當年他那犄角是被妖獸生生咬斷了,便留下半邊臉的傷疤,慘不忍睹。”
“噢……”胡漪連連點頭,卻又問道,“什么是犄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