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極樂的名字留在亞洲冠軍的獎杯上......

這是很具誘惑力的一個條件。

師衍中神色幾經變化。

彈幕吵翻了天。

手速快的營銷號已經寫好幾百字的短文、或者AI制作好視頻，把剛才的事發了出去。

或是截圖在論壇、聊天群里宣傳。

就在他沉默的這短短幾分鐘時間里，直播間的人數翻了兩三倍。

看樂子他們是擅長的。

孟晨發的“SC”還掛在直播間頂部。

讓過來的每一個人都吃到了一口新鮮的瓜。

師衍中糾結，掙扎著。

直到“SC”快消失的時候，他朝前招了招手。

助理探頭過來，把手機遞過來——

他翻到聊天軟件，找到那個被自己拉黑的名字，一狠心、把牙一咬，解除對他的拉黑。

打了一行文字過去。

“我直播間里的那人是你？”

明月樓，宿舍里。

手機又嗡嗡一聲振動。

孟晨拿起來看去。

他以為是吳萸，但不是，很意外的是...師衍中的好友申請。

點擊通過。

再回復好友申請里附帶的那個問題。

“是我。”

“考慮的如何，我家老板同意我的想法。”

直播間里。

師衍中看著消息回復，卻沒伸手打字，只是朝著鏡頭把頭一點：“好，那就這么辦。”

他又低下頭，盯著手機。

打心底里，他想刪了。

自己想知道的事已經確定，這人就沒有留在自己好友列表的必要——倘若企鵝能把名稱改一下，把“好友”這兩個字刪去，他說不定就能沒有芥蒂的把孟晨留下來。

他不想有孟晨這樣的好友。

即便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要把他刪了......

師衍中都點到那個頁面去了，看著大紅色的拉黑按鈕，卻始終下不去那個狠心。

不知道為什么。

他覺得自己要是在那個紅色的按鈕上點一下，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一段程序運行，這個人消失在列表里。在自己的人生中，也有有一段在自己看不見地方的代碼悄悄運行，讓自己的人生里的什么東西也一同消失。

是友情嗎？

自己早和孟晨沒有友情了。

那會是什么？

師衍中說不上來，只是一種下意識的預感。

他嘆了口氣。

手指向上一滑，返回上級頁面，沒把孟晨拉黑，但“消息免打擾”的選項打開。

就當自己瞎吧。

什么都沒看到。

再一轉頭，看被自己丟在箱子里的劣質冠冕，師衍中又一次陷入沉思。

說實話...

在看到這東西的第一時間，在看到那封信的第一時間，他是很想把這東西砸碎，就像當初那個男人對亞洲冠軍獎杯做出來的事，但當時沒做出來的事，現在去做，心里有一種堵塞的別扭感。

動不了手了。

錯過那個時機了。

師衍中嘆氣，招呼自家助理過來，把這冠冕拿走，擺在這看的人燒心。

一方面這是孟晨那人的東西，他對自己就是個污染源。

另一方面...

封侯的選手又何嘗沒有一個封王的夢想。

這東西擺在這，讓自己單純的心里也不痛快。

等助理把東西拿走。

師衍中看一眼直播間彈幕。

孟晨發的那條“SC”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SC”，都是一群看熱鬧的人，想吃到一口準確的瓜。

師衍中很有耐心，解釋起來。

他不清楚孟晨是真的和他老板商量好了，還是他自己自作主張。

雖然...

是有偶然之下聽說過孟晨和他老板關系很不錯。還偶然之下聽說過，那個男人想要在乙級聯賽孟晨首次出場的時候過來鬧事，但被孟晨他老板親手按回去。

嘖...

他是不太贊同這種做法的。

為了一個人的前途，不惜冒著得罪那個人、和他成為仇人的風險。

結果是好的就是了。

也偶然聽說過，明月樓的新老板意外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偶然聽說過很多孟晨和他新老板的八卦。

嗯...一切都是偶然。

但不管八卦里，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么好，師衍中覺得后者可能不小。

說不定就是孟晨自恃嬌寵、自作主張，覺得自己能和老板商議下來，就提前和自己這么承諾。

這種事又不少。

周小奇就喜歡這么干，先斬后奏玩的可順手了。

所以他打算說出來，給這件事來個定性。

如果明月樓老板沒有答應下來的，就讓她騎馬難下。

“剛才發生的事很簡單。”師衍中深吸口氣，輕聲說著，“就是孟晨想要用那個冠冕換我手里的亞洲獎杯碎片，我沒答應。”

“他就提出來用下次奪得亞洲冠軍的時候，把極樂名字刻上去來換那枚碎片。”

“我答應了。”

“就是這么簡單的一件事。”

彈幕吵吵鬧鬧，更熱鬧了。

師衍中一個個查看SC。

“對，他確實是孟晨，剛才我加他賬號問了。”

“他那個官方認證的號被我拉黑了，沒法在我直播間發言，所以換了一個號。”

“我和他之間關系那樣，拉黑還用解釋什么？”

隨著他一個個解答，這件事徹底明朗，就和剛才說過的話一樣，這的確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一點都不復雜。

就是...

有些明月樓的粉絲不喜歡。

啊？

冠軍獎杯上刻名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就被這么輕易地許諾了出去？

孟晨封王是很厲害。

但...

這樣是不是有點飄了？

他們組織起來，想要去明月樓的官方賬號下詢問個究竟。

不過先他們發難，明月樓官方賬號就發布了一條公告。

很長，也很公文。

大體意思是，就是孟晨向戰隊保證至少拿下兩次亞洲杯冠軍，并且不會影響戰隊的正常成績。而戰隊之所以支持孟晨把第一次機會用在極樂戰隊上，也是出于對“遺憾”的補償。

明月樓不希望每一份“榮譽”最終的結果都是被遺忘。

他們愿意為維護榮譽而貢獻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不到五分鐘。

張克第一個轉發這篇公告——戰隊的三十萬獎金已經到賬，他覺得自己沒理由看不起三十萬。孟晨的獎金是不少，但平均在一整支隊伍上，可平均不出多少。

這三十萬里，吳萸貼了不少——她雖然是老板，但戰隊的錢歸戰隊，這算私人的事情，她不好、也不能動戰隊資金，都是自掏腰包。

戰隊里的其他人陸陸續續，也都轉發，表態支持。

馬建江是第二個。

他還很豪氣地把三十萬退回，表示自己支持孟晨，這是應該做的，沒必要拿錢。

財務翻了個白眼，催周緣德打電話罵他。

你不收是挺義氣的。

但我們這個賬...要怎么做？

再說了，這也算一種另類的“投名狀”，不拿錢怎么辦事。

明月樓上下異常團結。

讓那些想要發難的人，反而有些不好下嘴。

不是...

你們都這樣啊。

一個個都這么深明大義，搞的我們像什么十惡不赦之人一樣。

輿論還沒鬧起來，就消弭在內部爭論里。

有人覺得不妥。

但在明月樓、戰隊的人都這么支持后，大多數人都能理解。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極樂已經沒了。

死了的東西，是最美好的東西。

“它都已經死了”，就算把榮耀分給它，又能帶來什么影響呢？

玩家往后記得的也不是“極樂拿到亞洲冠軍”。

只要明月樓還在，他們記憶里存在的就是“月王不負老東家，明月樓是個極有人情味的戰隊，幫極樂取回他們的榮譽”。

商業化的聯盟里。

這種不商業化的“說故事”是最讓人喜歡，也最容易帶來商業化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