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像是提前彩排好的一樣，三言兩語之間就給嚴春和自己安排好了殺人罪。

不過……

方冷口中的，50米范圍外的箭術密室殺人，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腦洞大開，但是并非沒有可行性。

如果嚴春真的把匕首射進屋內，江初持匕首殺人，然后嚴春再把匕首拉回去，好像也是可以實現的……

只是！

江初知道自己不是兇手啊！

三更的時候自己正好打開了假門，高公公的尸體老老實實躺著呢；

四更時，自己已經昏迷了，他如何和嚴春打配合？

而且，他都說了，自己昨夜在清涼庵，具備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你們似乎忘了，我昨夜在清涼庵，我不在陋室之內。”

江初道，“所以我不可能殺人。”

葉公公哼道：“這是你的自詡清高的陋室，就算不是你，也是你的同伙互相配合殺了高公公！”

嚴春冷道：“方大人和高公公的推斷太過武斷，嚴某不認。”

江初也覺得方冷和葉公公的推理實在太華麗了，他們不可能這么聰明。退一萬步來講，就算嚴春真的用這種復雜方法和人配合殺了高公公，以方冷、葉公公的腦子，是不可能如親眼所見一樣推理出來的。

“咱們先驗證一下你的方法。”

方冷喊了一聲，“馮波，去松樹上射一箭！”

馮波是和州的箭術高手。

他拿著嚴春的匕首，爬到了十六七米高的松樹上。而后將用麻繩綁住弓弦和匕首箭組合起來，他將弓拉成滿月，而后瞄準了那個密室的窗口。

“嗖”，匕首箭劃過虛空，朝著密室的窗戶迅疾飛來。

“當！”

那匕首準確地穿過窗戶，釘在了密室的地板上。

匕首尖全部沒入，在地板上穿鑿出一個裂口。

“看來，這個方法是可能的。”

方冷看了嚴春和江初一眼，“事實說明，嚴春完全有可能遠程將匕首送入密室。”

他走進密室，看著地上的裂紋：“大家看，這兩個裂口，幾乎一模一樣，說明我們的模擬很正確。”

江初也過去看了一眼，地上那倆裂口的確十分相似。

方冷拔出那個插在地上的匕首，然后插進了旁邊那個裂口。“咔”，竟然嚴絲合縫。

“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兩個裂口，是一把匕首制造出來的。”

方冷道，“都是出自嚴春的匕首！”

臥槽……江初眉頭皺起，這……難道嚴春真的是兇手？

但是，他若是遠程射箭的，那么密室里，一定有一個人配合。

可是三更~四更的時候，密室里只有自己和高公公啊，而且高公公一直都趴在地上……等等，江初忽然靈光一閃，自己是三更一刻昏迷的，難道自己昏迷之后，有人進入密室，和嚴春配合殺人？

但是不對啊，這樣的話，存在兩個問題。

第一，密室。那個人如何進入的密室，又如何在保持密室完整的同時，離開密室？

第二，腳印。二更一刻，雪已經停了，如果有人在三更之后進入密室，一定會留下腳印。

有點亂……

“實際上，我還有目擊證人。”

方冷哼道，“嚴春，你以為我為何在天還沒亮的四更天，就叫上你來清涼峰？因為在三更時，你殺人的全過程，被夜里來山中放置捕獵陷阱的彭獵戶看到了。”

“目擊證人！”

嚴春臉色第一次不自然了。

“帶彭獵戶！”

然后眾人看到一個身穿野獸皮裙、背負弓箭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那人十分緊張，看起來非常老實。他不安的跪下，給眾人磕頭：“小人……坊田村獵戶彭英，見過各位大人。”

“彭英，把你昨天看到的，都說出來。”

方冷道，“不要怕，有本官在，沒人敢把你怎么樣。”

彭英跪在地上顫抖著，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是，回大人……小人昨夜上山放置捕獵陷阱……”

有人問道：“你為何半夜上山放陷阱？”

彭英恭敬道：“回大人，本來是應該白天來放的，但是一直下大雪，如果白天來放很可能被大雪掩埋。所以小人等雪停了才來放的。”

“我……小人二更一刻上山，因為小人是獵戶，習慣了爬山，所以腳步很快，三更就到清涼峰了，我本來是打算從清涼峰去松濤峰的，可是……我剛到清涼峰，就發現這里的石頭房子竟然還亮著燈……而且隱約有說話聲。”

“小人尋思，三更半夜下大雪，還有人不睡覺聊天？于是我躲在一個石頭后看去，竟然發現，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出自那個石頭房子，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卻是出自不遠處的松林。”

“然后我更是發現，松林的樹端竟然站著一個人……當時小人真的要嚇死了，還以為碰到了山鬼。”

“我隱約聽到‘把匕首射給大人’、‘殺完人我離開’、‘沒人能發現’、‘我也很討厭……討厭……’”

方冷喝道：“討厭什么？”

彭英看了葉公公一眼，連忙低下頭：“似乎那個人說很討厭太監……”

葉公公冷哼一聲。

獵戶彭英又道：“然后我本來打算走的，但是忽然看到樹上的那個人竟然拉開了弓，然后把一根箭射到了石頭房子里。然后我又聽到了一聲慘叫，隨即屋子里的燈光熄滅了，松樹上的那個人也離開了。”

“小人……小人知道，不……和州人都知道，清涼峰住著一位長安來的刺史大人，我是怕有人對刺史大人不利，所以飛快下山，向衙門報告了我看到的一切。”

“我腳步快，所以我不到四更就下山了。”

方冷接過話：“馬捕頭接到報案之后，立刻和我說了。當夜我一直未睡，在和葉公公整理和州卷宗。我一想，高公公和劉刺史今夜都在清涼峰，事關重大，四更我便叫上了所有官員，來清涼峰看看發生了何事。”

“四更時候，也是嚴主簿剛下山沒多久吧，所以你根本來不及好好處理匕首。”

“匆忙之間埋在了槐樹下。”

“彭英，就是一個普通的獵戶，他也不敢誣陷官員吧。”

“彭英，我且問你，你看清昨晚在松樹上的人的模樣了嗎？”

獵戶彭英伏著身子道：“夜黑，沒看清……但是，那人站的筆直，倒是和松樹差不多哩。而且，我好像聽屋內的人叫松樹上那個人……嚴……煮布……？”

方冷道：“嚴主簿？”

彭英連忙點頭：“是的！”

方冷又道：“那你看看在場的人，有沒有和昨晚看起來差不多的？”

彭英抬頭看了一圈，而后臉色一驚，目光鎖定嚴春。

“是他……”

彭英害怕道，“站姿簡直一模一樣，過目不忘，像是青松一樣筆直……”

一切都不言而喻。

“帶下去吧！”

捕頭把獵戶彭英帶了下去。

方冷冷笑地看著嚴春：“嚴主簿，我且問你，你認識彭英獵戶嗎？”

嚴春搖頭：“不認識。”

方冷：“他只是一個平民獵戶，應該不至于誣陷你一個主簿吧。”

嚴春依舊面不改色：“也許他是受了指使。”

“嚴春！”

方冷忽然喝道，“你的匕首和高公公脖子上的創傷能匹配起來；你箭術超神，完全可以遠程將匕首送進密室；你的匕首和密室里地板上的裂口完全吻合。最重要的是，有人親眼看到了你的殺人過程。你還要狡辯嗎？”

“說出你的同謀！”

方冷喝道，“說，為什么要謀害高公公！”

嚴春面色堅定，沉默不語。

江初冷眼旁觀，心中思緒如電。

平心而論，如此多的證據都指向嚴春，他的確嫌疑重大。

人證、物證、作案過程模擬，都完全吻合。

難道真是嚴春殺的？

但是室內配合的人是誰？

江初知道不可能是自己，他沒有殺人！

難道三更~四更時，密室里還存在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