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有守夜的習俗，但是南方的誠實并沒有那么注重，唯一保留的習慣就是家里留一盞燈。

07年2月18日，大年初一，鞭炮的聲音不到七點就把呂峰從床上吵醒。

呂峰不情不愿地起來洗漱，看到樓下灶臺已經是祭拜好了。

母親戴上了自己送的金項鏈，穿上每年初一都穿的那套“新衣服”，臉色紅潤，喜氣洋洋。

看到呂峰醒了，林杏蕊突然興奮道：“阿峰，快起來看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呂峰一邊洗漱一邊一臉疑惑問。

“我們家后面，不知道誰停了一輛車，大家都在看呢，我聽他們說是個什么馬，值老錢了，都可以買城里的一套大房子了。”

呂峰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自己口袋里的車鑰匙，意識到母親興奮的原因竟然是看到一輛好車。

“媽，那叫寶馬，是一個汽車品牌，那車三十多萬，全落地不到四十萬。按照現在城里的房價，的確能買個四居室還剩一點。”

“對對對，就是寶馬！你快去看吧，要不然一會人家就開走了。”林杏蕊催促道。

呂峰頓覺好笑，今天起來心情大好，故意抖一抖她，道：“你相不相信，那寶馬還會聽指揮的？我讓它叫它就叫。”

“胡說，那又不是你的馬，怎么會聽你話？”

“不信？那我讓它叫兩聲給你聽。”呂峰把手伸進褲兜里，偷偷按了兩下。

只聽后面的路上傳來一陣“叭叭”的響聲。

林杏蕊睜大了眼睛。“你怎么讓它叫的？”

“我還能讓它開門，讓你進去玩一玩，信不信？”

林杏蕊搖頭：“不信，我看他們都掰了好久的車門，都掰不動。那車被人鎖了。”

“走，我帶你去看看。”呂峰擦了擦嘴，帶著她出了門。

來到屋后，發現旁邊已經圍著十幾個人，呂向南也在里面，叼著一根煙，跟幾位鄰居一起對著寶馬車品頭論足。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主任家的？”

“他們家的那輛是個奔馳，好幾年了。”

“應該是溪頭那邊的，那里有錢人多。”

呂峰剛帶著母親走過去，呂向南頓時走了過來，對著呂峰道：“阿峰，我考考你，這是個什么車？”

“寶馬咯。”呂峰笑道。

“不愧是我家阿峰。”呂向南臉上有光，拉著兒子走過去道，“你知道是誰家的車嗎？”

“不是你家的嗎？不然怎么停你家后面？”呂峰反問。

“你這孩子！進說胡話。我們家要是能有這車，那是祖墳冒青煙了！”呂向南覺得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旁邊這么多人看著呢。

果然，旁邊的鄉親頓時起哄大笑。

“南哥，你家阿峰也出息了，什么時候也買輛車回來啊？”

“是啊，南哥。阿峰不是還要租村里的場子嗎？”

呂向南臉色難看。

呂峰笑著拍拍他，笑道：“本來就是你家的車，你怕人家笑話干嘛，我帶你上去坐坐。”

呂向南卻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別鬧！”

呂峰走過去，直接拉開了車門，轉頭看他。“真不進去坐坐？”

“開了，開了！”人群中有人睜大了眼睛。

“咦，我剛才拉不開啊。”

“媽的，你還沒看出來嗎？和就是阿峰的車。”

“啊？”

呂向南和林杏蕊愣在了當場，過了足足兩分鐘，兩人才大步走了過來。

“真是你的車？不會是借的吧？”呂向南小聲問道。

“我買的，昨天晚上才到。”

“你買的？你哪來那么多錢買車？”

“管那么多，真不進去坐坐？”

呂峰話音剛落，呂向南已經一屁股鉆了進去。

林杏蕊也跟著鉆進了后座，在一眾鄉親羨慕的眼光里，把門直接關上。

呂峰坐到主駕駛，關上門，外面的聲音瞬間被隔絕。

點火啟動，車輪緩緩滾動。

呂向南和林杏蕊突然沉默了下來，看著在身邊小心操控的兒子，兩人的眼里隱隱含著淚光。

“什么？你說村尾的那輛寶馬是呂峰的？”

三層小樓里，呂向東聽著兒子剛打探來的消息，臉上的神情精彩無比。

呂輝咽了咽口水。“村尾的人都證實了，呂峰親口說的。剛才我讓人查了一下，的確是他的名下。”

呂向東陷入久久的沉默，過了半晌，問道：“那車要多少錢？”

“裸車價33.8萬，加上保險和購置稅，大概38萬吧。”

“38萬，他哪來的38萬買車。”呂向東勃然大怒，“你到底問過曉春沒有，呂峰在他那到底賺了多少錢？”

“曉春說，盧老板除夕才回來，她沒好意思問。”

“那你現在給她打電話，讓她現在就問。”

十分鐘之后，縣城一間兩室一廳的宿舍里，李曉春打通了盧友信的電話。

“叔，我想問一下，那個叫呂峰的，是不是還在你那里打工？”

“你問這個做什么？”盧友信本來心情好好的，大年初一提到這一茬，瞬間臉色一黑。

“沒事。就是我男朋友，也就是他大兄，看他回來之后花了不少的錢……”

“我跟那小子一點關系都沒有，別再在我先前提起他。”盧友信毫不客氣，直接掛了電話。

盧曉春拿著電話，猶豫了一下。

“阿輝，我叔剛才說了，呂峰在他那干活，的確賺了一些錢。不過也沒有多少。我跟他說了，過了這個年，不讓他再去我叔那邊打工。”

“叔叔那邊怎么說？答應了嗎？”呂輝著急問道。

“當然了，以我們兩家的關系，他能不答應嗎？”

“太好了，我跟我爸說！”

……

“爸，曉春說呂峰的確是在盧老板那邊賺了一些錢，不過那邊也答應了，春節后不再讓他去那邊上班。”

“那你不順帶問一下，能不能去盧老板那邊上班？”呂向東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這個肯定是小事。曉春說，以她和盧老板的關系，只要她開口，盧老板斷沒有拒絕的可能。”呂輝滿臉笑意，“爸，你放心，等明天我上曉春家去，讓她帶我去盧老板那拜年，我到時候跟他提一提這事。”

“行！我兒這次真是娶了個好媳婦。”呂向東滿足道。

旁邊，已經換上大花衣的女人大笑：“等我兒去了盧老板那，看他們一家還能風光多久。我兒明年爭取也換輛寶馬回來。”

“媽，到時候我換個比他更好的！”呂輝眼里充滿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