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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如在夢中

次日清晨。

王三娘望著床帳發(fā)懵。

她確定自己是在鄭家商隊落腳的客舍里。可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她伸出手,晨光落在她的指尖,照得她的肌膚幾近透明,哪里有半點(diǎn)血污。她沒有殺假馮吉嗎?

她又伸手摸了摸額頭,好像還殘留著那一吻的溫度。莫非這也是她臆想出來的?

一切,都只是她的夢?

她側(cè)目,那為什么,夢里的人,會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間里?

沒有朦朧、沒有跳躍、沒有似是而非,他長著鄭瑞的臉,有著鄭瑞的舉止,帶著鄭瑞的氣息,他溫柔的看向她,沖她微笑,他轉(zhuǎn)過身在架子上放下水盆,他修長的手指擰著一塊雪白的帕子,水聲嘩嘩的響……

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shí)!

王三娘直愣愣的望著他,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走到她的床邊坐下,啟唇與她說話。

“醒了?可有哪里不適?”

那聲音那語調(diào),清晰地令人心悸,熟悉得惹人落淚!

“我……做白日夢了?”

他俯下身,輕啄她的唇,笑問,“可還覺得是夢?”

王三娘臉一紅,天,還是個春夢!

“聽郝笙說你一晝夜沒吃東西,定是餓壞了吧?趕緊起來洗漱,早飯已經(jīng)備好了!”

鄭瑞扶她坐起身,執(zhí)帕替她細(xì)細(xì)的擦臉。

王三娘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鄭瑞,突然握住他的手貼到自己臉上,“你捏我一下試試!”

“還沒睡醒?”鄭瑞失笑,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臉蛋。

“一點(diǎn)都不疼!”

王三娘忽然大起了膽子,管他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只要他是鄭瑞就好了!

她摟住鄭瑞的脖子,突襲一般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鄭瑞愣住。

王三娘又玩笑似的輕啄一下他的唇,“鄭瑞,我好想你,連做夢都在想你!”

“我也是……”鄭瑞眉眼染笑,垂首,溫柔回應(yīng)。

新婚一別,千里之遙,五六年人海茫茫,幾經(jīng)生死掙扎。

那點(diǎn)滴相思,早已聚湖成海,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成泛濫之勢,那是任何言語都無法企及的情思。款款深情,在唇齒間輾轉(zhuǎn)、纏綿,唯有如此,方能表達(dá)此間幾多歡喜。

“怎么哭了?”

滿室旖旎,被突如其來的熱淚沖散了。

王三娘張了張嘴,本想說是喜極而泣,脫口而出的卻是實(shí)話,“疼!”

“哪兒疼?可是碰著你傷口了?”鄭瑞急問。

“哪兒都疼!”王三娘暴風(fēng)哭泣。為什么早不疼晚不疼趕在這種時候疼啊!

鄭瑞小心翼翼的一一查看了她身上的傷口,末了,才舒了口氣,“沒出血,應(yīng)是方才磕碰到了。”

可她覺得,自己肩上、背上、手上、腿上,全在滴血,否則怎么會疼得這般痛徹心扉?

“乖,不哭了,咱們吃了早飯,再吃藥,等傷口結(jié)痂了,就不疼了。”鄭瑞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勸解著,跟哄孩子似的。

這哄人的方式,怎么那么像她安撫馮瑩瑩,難道她不自覺中得了鄭瑞真?zhèn)鳎吭捳f馮瑩瑩——

王三娘忽得收住淚、直起身,準(zhǔn)備下床,“瑩瑩呢?她怎么樣了?可讓醫(yī)生看過了?傷勢如何?可還……”

鄭瑞見狀,趕緊取來被子,一把將她裹了回來,生怕再弄疼她,又怕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弄傷了自己。

他摟著她,安撫道:“別緊張,她沒事,只是傷了肩窩,失血過多,醫(yī)生已經(jīng)看過了,修養(yǎng)一陣便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可以去吃飯了嗎,為夫可是餓壞了!”

雖然兩人五六年沒見了,可鄭瑞還清楚的記著她的生活習(xí)慣,包括她最愛吃的早點(diǎn)——餛飩,那是鄭瑞一早遣人特意買來的,整個涼州城只有一家做餛飩的,也不知他如何打聽到的。

王三娘一邊吃著餛飩,一邊時不時的抬眼看他,每瞧他一眼,唇角便上揚(yáng)一分。

鄭瑞失笑,“我比餛飩還可口?”

“夫君秀色可餐。”王三娘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只怕我一眼沒看住,你又不見了!”

鄭瑞安慰她,“放心……”

“我不放心!”王三娘一臉緊張兮兮的搶白,“你不許承諾、不許保證、不許說放心!”

“為何這也不許那也不許?”鄭瑞聽得莫名其妙。

“我自有道理,反正,天機(jī)不可泄露!”

“哦,那可要我時時刻刻在你眼前?”鄭瑞逗她。

“倒也不必如此,只要我想你的時候,你能及時出現(xiàn)就好!”

“好。”

“你也不許說好!”

“嗯?”

“總之,你用實(shí)際行動證明就可以了!”

“……”

好險,一個行字差點(diǎn)脫口而出。

盯著他把字眼咽回去,王三娘這才滿意點(diǎn)頭。

以此類推,他還能不能用肯定句了?

飯畢,倆人還沒說上幾句話,趙都督便遣人來尋鄭瑞。

“可是來消息了?”鄭瑞問道。

“是,對方遣了使者來見都督,都督讓鄭參軍前去相商。”來人回道。

王三娘滿臉問號,“你認(rèn)識趙都督?”

“昨日見過一面。想必來人要談條件,都督邀我參詳。”鄭瑞起身準(zhǔn)備出門,他不放心王三娘,又囑咐道,“不必?fù)?dān)心,我去去就回。回來再與你細(xì)說。”

“你等等!”王三娘跟到門外,“將手伸出來!”

這回輪到鄭瑞滿臉問號了,他猶豫一瞬,伸出了右手。

“另一只手。”

鄭瑞抿唇,依言伸出左手,那左手上有一條猙獰的舊傷疤,一直蜿蜒到了手臂上。

王三娘從懷中取出一條五色絲絳,細(xì)心的將它纏在了他的手腕上。指尖觸及那條傷疤的時候,她忽得濕了眼眶。再次抬起頭時,仍是一副笑模樣,“好了。”

“我還以為弄丟了。”鄭瑞認(rèn)得,這是當(dāng)年分別時,王三娘予他的那一條,五色絲線與她的一縷青絲纏繞著,寓意著平安與思念。

“是陳昭撿回來的,斷成了兩截,我重新編好了。你可不許再弄丟了!”

鄭瑞伸手撫過她的秀發(fā),將幾縷調(diào)皮的碎發(fā)攏到她耳后,鄭重應(yīng)道:“不會再丟了。”

王三娘目送鄭瑞離開,一旁傳來郝笙滿是崇拜的話語。

“娘子,你是不知道,咱們郎君有多英勇!”郝笙滔滔不絕道,“真可惜你暈過去了,沒能親見!我可是去北城城樓上親眼看了,咱們郎君單槍匹馬入賊營勸降,你猜怎么著,還沒過一盞茶功夫,突厥人就撤軍了,吐蕃人還親自派人送咱們郎君回城。那場面,可真是威風(fēng)!若是我能有郎君一半的英勇,白樺肯定……”

見他一臉癡漢相的望著她的夫君,王三娘便氣不打一處來。

“你昨天死哪兒去了?買個餅買到西域去了?”王三娘揮起一巴掌,招呼了郝笙的后腦勺。

“哎呦,娘子,你怎么打人呢!”郝笙委屈道,“我是因為看到郎君進(jìn)城才耽擱了時辰……你不能因為擔(dān)心郎君,就遷怒我啊!憑咱們郎君的本事,誰能奈何得了他!”

他剛才可是將娘子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那眼神,簡直跟生離死別似的,好像郎君會一去不回一樣。

王三娘噎了一瞬,她的確心中忐忑,生怕今日種種,真得只是自己的白日夢一場!

但是,這不耽誤她找郝笙算賬!

“你見到郎君,不是應(yīng)該立刻向我稟報嗎?我讓你自作主張了?”

王三娘又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兒。郝笙不敢還手,只好被王三娘追著滿院子跑。

“你知不知道,本娘子昨夜差點(diǎn)就去見閻王了,要不是我會點(diǎn)拳腳,孟婆湯都喝三碗了!要是指望你,我連輪回道都挨個挑幾輪了,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呱呱落地,重新做人了!”

昨夜的情形,郝笙也是歷歷在目,那血腥場面,不止他,在場不少兵士也嚇得夠嗆。當(dāng)時,王三娘滿身是血,可不就像從地府里滾了一圈回來的嗎。郎君那是真大膽,一把抱住娘子便不肯撒手,娘子居然還嫌棄他占便宜,真是……呃,想偏了,打住打住。

“娘子,我錯了。”郝笙自知理虧,乖乖的站到了王三娘跟前,把頭一低,咬牙道,“你要打就打吧,別抓花臉就是了!”

見他這幅模樣,王三娘忍俊不禁,哪里還跟他生氣。

“那你夸我一句,就說,王女俠智勇雙全、武藝了得,將來必成一代人人稱贊的大俠!”

郝笙是個老實(shí)人,這可為難壞了他,憋了半天,“娘子,這沒影的事,可不能瞎說!”

“把臉伸過來!”王三娘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我看你是不想讓白樺認(rèn)得你了!”

“昨夜是郝笙玩忽職守,沒能保護(hù)好娘子,害得娘子身陷險境,確實(shí)是郝笙錯了,以后定不再犯了!”

言罷,他將眼一閉,臉一伸,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郝笙的模樣太可樂了!

王三娘笑著笑著,便出了一腦門冷汗,她的傷口又來作怪了,怪疼的!

跟她一樣被傷口折磨的還有馮瑩瑩。她在屋子里閑不住,白著一張小臉,還要親自來確認(rèn)王三娘是否安好,即便商隊的人都說王三娘無事,可是昨夜那般兇險,她必須親眼看看才放心。

王三娘也正要去看望她,見她出門來,趕緊邀她一起在廊下的矮榻上休息。

“姐姐為何非要他夸你是大俠?你說的大俠,可是游俠兒?”

提起這茬,病懨懨的王三娘瞬間又來勁兒了。

“你聽過女俠楚素嗎?她可不是一般的游俠兒可比的!”

見馮瑩瑩搖頭,王三娘興致勃勃的講起了楚素的故事。

“話說楚地有一名孤女,名素,為了替父報仇,洗刷族人冤屈,上山與仙人學(xué)武十載,哪知仙山十載,人間百年,仇人已逝,冤仇難報。她不想浪費(fèi)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藝,于是決定做一名游俠兒,游走天下,誓要憑一己之力解世間不公,為蒙冤者伸張正義!她聞聽某地百姓被賊寇禍害數(shù)年,民不聊生,她便孤身入虎穴,一劍蕩平賊窩,殺賊數(shù)千,救下百姓無算……”

“楚素女俠真是厲害!若是我也能有這樣厲害的功夫,我就去上陣殺敵,絕不容那些西戎賊子禍害百姓!”

果然,女俠楚素的魅力是無窮的,這不,又收獲了一個崇拜者。

王三娘興奮道:“我就是要成為這樣的大俠,周游天下,行俠仗義,看到不順眼的,就揍他丫的!”

“姐姐,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楚素一般的女俠了!”

馮瑩瑩握著王三娘的手,誠懇致謝,“你明明尋了夫君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卻還肯為我這個僅僅幾面之緣的人折返,這可不是簡單的舉手之勞,而是要以身涉險,與一城的細(xì)作、一國的強(qiáng)寇為敵啊!昨夜,你更是以命相救,卻從未怨瑩瑩拖累,若只你一人,定是早早脫身,哪里會受這一身的傷!”

一旁的郝笙聞言,更是動容,王三娘所作所為,他見的不比馮瑩瑩少,可恨自己方才為何倔強(qiáng)的不肯好好夸一夸她,即便那些話中有些夸張?zhí)帲膊辉撈桨兹撬鷼狻?

“瑩瑩,你是不是失憶了?若不是你將那賊子的眼睛戳瞎了一只,我早死在他手里了,哪輪得到我這樣的花拳繡腿反敗為勝!”王三娘感慨道,“說到底,我還是不如楚素女俠,要是有一身好武藝,我定不會讓你受傷!”

郝笙憋了半天,總算找到了機(jī)會說話,“娘子,你將來一定會有一身好武藝的!若你不嫌棄,郝笙愿隨娘子,周游天下,行俠仗義!”

王三娘睨了他一眼,“不娶白樺了?”

“我?guī)е讟逡黄穑苍f想去四處游歷呢!”

王三娘懷疑他是要公費(fèi)撒狗糧!

“周游天下啊,這天下可大了吧!”馮瑩瑩亦心生向往,“姐姐想先去哪里?”

“自然先去蘭州啦!我可是答應(yīng)你,幫你宣揚(yáng)英勇事跡呢!”

“姐姐別逗我了!”馮瑩瑩笑道,“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才這樣說的。今早我已寫信回家,耶娘那樣疼愛我,我怎能胡亂揣測他們。阿兄已經(jīng)不在了,他們只有我了,無論如何,我都該在他們膝下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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