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停了下來，大傻往一家農戶那去，不知道說了什么，隨后見他往旁邊的屋子里鉆，出來時手里抱著一捆干稻草。

“鋪一層稻草吧，坐起來舒適些。”

方晚玉跳上車，幾人繼續前行。

有牛車代步，加上一路的美景，時間過得甚快。

路過一條分叉路，一旁還有個路牌，方晚玉走過去看了眼，木牌上寫著“木石村”。

剛剛他們經過的村子是上河村，也就是大傻的村子，離景州城不遠，但也不算近，用牛車得走三刻鐘。

而木石村，他們從上河村一直走，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

算一下從景州城到木石村的距離，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

來回得花三個小時了。

待到大傻他們過來，方晚玉重新坐上牛車，繼續到下一個村子去。

這個村子更遠，整整兩個時辰才到，算上從景州城來的路，三個多時辰。

來回一天的時間盡是在走路了，難怪沒有散戶過來。

古代交通不便，方晚玉從沒有過深刻的體會，這親身出行一趟，算是體驗了個徹底。

方晚玉抬頭看了下日頭的方位，“我們回去吧，再往前走天要黑了。”

大傻轉動了下牛頭，準備往回走。

就在這時，麥叢里突然鉆出一道黑影，大喊了一聲：“玉姐兒！”

方晚玉沒看清人，阿正的刀先一步落在了來人的脖子上。

那人跪在地上，膝蓋無力站不直，手臂也耷拉著，頭發散亂看不清模樣，僅憑聲音方晚玉也認出來了。

“二嬸，許久不見啊。”方晚玉在牛車上晃著腿，愜意十足，“還以為你離開山谷會過得很好呢，沒想到居然活成了這副模樣。”

阿正想起來了，這人是當初要將方晚玉賣給人牙子的那個。

何花想要跪爬到方晚玉面前，奈何脖子有把刀，只好打消了念頭。

哭喪般嚎叫，又是磕頭又是訴苦，“玉姐兒，我錯了玉姐兒，你救救我吧，我想回去。”

方晚玉莫名奇妙，“你這話說得奇怪，那天你想將我賣了，事后不成又逃跑，我連你影子都見不著，怎么聽你說話的樣子，是我不讓你回去。”

何花誠惶誠恐，“是、是有個男人不讓我回去，我知道你和他關系好，但是我真的想回去了，想我丈夫和兒子，玉姐兒我錯了，你讓我回去吧。”

方晚玉了然，看來是聞琮早就替她找到了人，也幫她處理好了。

方晚玉輕快地笑出聲，“我想起來了，的確是我不讓你回去的，二嬸，你就一輩子乞討過活吧。”

方晚玉下了車，從阿正手里接過刀，雙手舉起就想往何花脖子上去。

“玉姐兒玉姐兒，別別別，別殺我。”何花頭縮進懷里，渾身發抖。

方晚玉的刀沒落下，猛然聞到一股刺鼻腥臊的氣味。

接著便看到何花胯下出現一灘水，緩緩地蔓延開來。

方晚玉并非真想要她的命，只是做個樣子嚇嚇她，哪知道當初嘴上說著錯了，神色卻還在不屑的人，隨意一個動作便能讓她盡顯丑態。

方晚玉一點都不覺得憐憫同情，把刀還給了阿正，上了車。

何花伏趴在地，不敢再看方晚玉，像是怕的，也像是尊嚴在這么多人面前丟盡，無顏相見。

方晚玉看著縮成一團的人，悠悠然道：“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但是我不會讓你死得那么輕松，我的人會一直盯著你，直到你死。”

“我們走吧。”方晚玉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毀了。

“沒想到她跑到這里來了。”阿正的聲音響起，“二哥找到她便一直派人盯著，估計是專門盯守的人去了容城，一時沒留意才讓她跑了出來，我重新找人盯著她。”

阿正這話怎么聽都覺得他在替聞琮解釋，方晚玉有些想笑。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回事，她如今已成廢人一個，”方晚玉道，“把人力花在他們身上，實屬浪費了，不用盯著。”

阿正似乎在想聽聞琮的話好，還是聽方晚玉的話好。

方晚玉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聞琮問起來，就說我說的。”

“好吧，真怪罪下來了，你得替我擋著。”

“行行行。”

怎么她成了鋼甲鐵盾了嗎，不是幫小小米擋，就是幫阿正擋。

聞琮沒那么可怕吧。

一晃快要過年了，聞琮那邊還沒消息傳來，方晚玉的生意做得愈發紅火，準備開春一到，就過去同滄洲看看情況。

從上次間接與靜先生宣戰后，他派過來監視自己的人越來越多了。

不用阿正提醒，她也能看到好幾個賊眉鼠眼的小攤老板，時不時地往她鋪子前排隊的客人望去。

不知道還要監視到什么時候。

年底最后一天，雪下得很大，買肉過年的人前幾天就買好了過冬肉類。

因此這幾天玉記也沒什么人。

方晚玉把剩余不多的肉放進背簍里，“收拾一下準備回去吧，我們也得過個好年。”

春喜得令，開始和她一起裝肉。

而就在這時，幾個黑影出現在檔口前。

方晚玉抬頭一瞧，發現是那幾個一直盯著玉記的小攤老板。

“你們這是？”方晚玉不明對方來意。

未等到他們回答，遠處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

緊接著鑼鼓聲越來越響，一陣陣敲得方晚玉心煩意亂。

她可聽出來了，這鑼鼓聲不是年尾大慶典，每一聲都像在要方晚玉的命。

玉記的人直覺這些人是奔著他們來的，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站了出來。

方晚玉站在中間，一言不發，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么。

鑼鼓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不多時便把周圍居住的老百姓都吸引了過來。

“什么情況啊？”

“不知道啊，是玉記又在做什么大慶祝嗎？”

“有可能啊，說不定今兒免費分豬肉呢。”

“那得跑快點，要不然就沒了。”

“哎哎哎，等等，前面那不是靜先生嗎？”

眾人望去，還真是靜先生的轎子。

轎子前掛著一個大大的“靜”字，景州城無人不識。

自然，方晚玉也看到了。

靜先生選擇在年尾最后一天出現，方晚玉不覺得是來送禮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