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被破之時，皇上卻拋棄了我和公主，轉身救他無名無份的白月光。

這時，敵軍闖入，公主為了警示皇上暴露了自己，被亂箭穿過身體。

只剩一口氣的傻女兒撫摸我的臉頰，

“母后別哭，珠兒保護了父皇，他很快就來救我們了。”

后來，是年邁的爹爹披甲上陣領兵逼退敵軍。

皇上撿回一條命大赦天下，

卻轉頭問我：“怎么都沒見到公主呢？是不是又跑出宮跟庶民玩了！”

我捧著公主的骨灰盒，冷笑。

皇上龍位福厚，就用來給我的小公主頭七積德吧。

01

公主幼小的身體是在我懷中一點點地冷下去的。

外面傳來震耳欲聾刀劍相向的聲音。

爹爹帶著援軍趕到時，大殿上尸橫遍野，懷中女兒只剩下一口氣。

年邁的爹爹看著公主的尸體，撲通跪下。

“是外公沒保護好珠兒！”

02

三月前，邊疆蠻族攻打大慶。

大慶兵力不足，被蠻族攻破皇城直逼皇宮。

宮女，侍衛亂成一團。

燒殺搶掠，死傷無數。

我抱著女兒躲在寢宮的屏風后，眼睜睜的看著與我共度風霜苦難走上大慶的皇帝，帶著一眾精兵直直掠過我們母女，往楚怡宮去。

只因，

那里養著他無名無份的青梅竹馬還有小皇子。

當時情況緊急，敵軍就要朝著楚怡宮進發，

女兒跑出來提醒，卻在沖進去后被射來的箭矢，穿膛而過。

血流不止。

末尾的精兵聽到了女兒的警示，迅速包圍起楚怡宮。

皇帝不會有礙，可我的小公主，卻傻傻地要了命。

我抱著珠兒出來，讓宮女去找太醫。

宮女看著青白的尸體，臉色一變，唯唯諾諾地下去，不一會她跪在我面前哭訴，

“娘娘，太醫們都去楚怡宮了，陛下……陛下說林姑娘受了驚要人。”

“大膽！你說什么！”

怒火讓我失去了理智。

我的小公主，她生前奄奄一息，

還會伸出稚嫩的小手輕輕地安慰我，“阿娘，別哭，珠兒不疼……”

她艱難地說出這句話，血泡跟著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地涌出來。

我的心像是被捅了無數刀般痛。

“珠兒，你為什么這么傻！你父皇根本都不管我們母女的死活啊！”

她的眼神忽地迷離：“阿娘，爹爹為什么不救我們，是不是珠兒不聽話？”

“母后，你要跟爹爹說，珠兒以后會改的……”

我將她抱在懷里泣不成聲。

直到她冰冷的臉頰刺痛我的心臟。

“錦素……珠兒她已經走了，你要撐住。”

爹爹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空洞地搖著頭，“不可能的，我的珠兒，我的珠兒在這呢。”

我的珠兒怎么可能死，她才八歲。

03

鳳儀宮里，我抱著小公主坐在床榻上。

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后背。

哼著小公主最喜歡的曲子。

周圍的宮女和太監跪倒一片，氣氛壓抑得厲害。

爹爹和兄長守在一邊，前去送消息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娘娘，陛下找到了。”

我猛地將遞過來的藥膳摔在地上。

滾燙的藥汁四濺。

我的手背紅了一片，聲嘶力竭：“他在哪?”

“在，在楚怡宮里……林姑娘和小皇子也在。”

我的心猛然一顫，他怎么能這么殘忍。

女兒為他而死，他卻看都不來看一眼！

我到楚怡宮時，林曉曉窩在他的懷里哭得梨花帶雨。

林曉曉是皇上的青梅竹馬伴讀的妹妹，就連參加秀女資格都沒有的罪臣之女，卻被皇上偷藏在宮里。

我除了不讓她有位份，其余都滿足了她。

饒是這樣，皇上還是把豪華的楚怡宮賜給她。

我以為作為皇后，我要母儀天下，可現在我才看清，

原來，在皇上眼里，我這個陪他同舟共濟的糟糠之妻竟比不上一個罪臣之女。

所以，我的珠兒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

“陛下，你要是再晚一些，就見不到我和小皇子了。”

皇上心疼的攬著她，絲毫沒有發現我的到來。

直到宮女進來打翻了茶水，跪在地上叫皇后娘娘。

皇上不悅看著我，“皇后怎地連禮儀都忘記了!”

那張臉，和我的珠兒三分相似。

我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指尖開始泛白。

我沖上去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巴掌聲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格外響亮。

這一巴掌，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憤怒，絕望，痛苦交織。

林曉曉嚇得失聲尖叫起來，憤怒的看著我，“你干什么！你居然敢打陛下！”

惡心，太惡心了。

跟在我身后的兄長拔出腰間的佩劍落在她的脖頸，冷聲道，“皇后做事，你插什么嘴？”

皇上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氣得摔杯：“敢帶兵見朕，皇后你想謀反嗎！”

瞬間，房間里的精兵和我府里的兵拔劍相向。

我只是看著他，似乎這一眼就要將他洞穿。

“你拋棄我和珠兒來這，不愧疚嗎？”

只是一句話。

他臉上憤怒的表情僵了下去，變得難看至極。

房間里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呼吸急促，淚眼模糊了一片再次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不救我的珠兒！”

我沖上去死死地抓著他的衣領。

我什么都不求他，珠兒是我在孤冷后宮的唯一陽光，可……他竟然毫不猶豫就選擇拋下我們。

皇上冷哼，“戰事已過，你毫發無傷，就不要無理取鬧了！”

“至于公主……朕倒還想問呢！”

“怎么都沒見到公主呢？是不是又跑出宮跟庶民玩了！”

04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鳳儀宮的，

聽了皇上的話，我瘋癲般大笑，眼淚不止。

兄長把我帶了回去。

他說，我現在這副樣子，誰能想到我是大慶母儀天下的皇后。

可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珠兒回來。

爹爹操辦了喪事。

整個鳳儀宮都被白色覆蓋。

風一吹，白綾在空中飄蕩。

我跌跌撞撞地走進來，撲在棺材前。

憤怒地看著周圍跪著的人呵斥道，“誰允許你們這么做的！公主怕冷你們不知道嗎！”

說完我就要伸手將棺材里的珠兒抱出來。

她從小就身子弱，這里這么冷，這么黑，她一定害怕極了。

翠果爬上前攔住我，“娘娘，娘娘公主已經死了！”

翠果是我陪嫁的婢女，被林曉曉告狀不敬皇子，皇上送她回了爹爹那。

我不知道她為什么出現，但我聽不進去。

“閉嘴！公主只是睡著了。”

我的珠兒只是睡著了，只是睡著了。

她怎么可能死呢？

我小心翼翼地摩挲著珠兒的臉，輕聲道，“珠兒不怕，阿娘在這，有阿娘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來人，給公主梳妝打扮。”

翠果咬牙進言：“皇后娘娘，請節哀！”

“大膽！”

我高舉手臂，可面對翠果滿臉的淚，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05

珠兒是我和皇上唯一的孩子。

是在我們婚后的一個冬天出生的。

我站在將軍府外的墓陵，冷風呼嘯不知何時天空忽然飄起了大雪。

我忽然想起生下珠兒時，差點小產。

是翠果不眠不休照顧我。

珠兒出生后身體就一直不太好，我花了重金請醫師給她治病。

翠果既要照顧我，還要給珠兒親自煎藥。

因為珠兒怕疼，所以翠果很小心地保護她。

我知道世上還有除我一般愛珠兒的，只有翠果了。

她終生未嫁。

把青春蹉跎在我和公主身上。

下人們將棺材放下去。

又將一邊的泥土蓋上。

翠果為我披上坎肩，“娘娘，太冷了你的身體受不了。”

我握住她的手，滿眼清醒：“翠果，我需要你回來幫我！”

06

我是將軍府唯一的千金，徐沉是大慶皇帝最小的兒子。

九子奪嫡之時，是我們家做了他的后盾。

不然就憑他一個宮女生的，不受寵的皇子怎么可能奪得皇位。

所以他許諾我。

讓我做他唯一的皇后。

我是被捧著長大的，不知道他滿腹算計，傻傻奉獻真心。

可如今我明白。

皇上只是看重我的家世，當坐上皇位后。

就讓我爹爹卸甲歸田，把我兄長安排看守城門。

所以如今兵力不強，無人震懾。

我叫來爹爹，“爹爹，我們秦家軍還在嗎？”

爹爹打了十幾年的戰，為徐沉護了這么久的天下，雖然交出了兵權，可他威武大將軍的頭銜還在，之前培養的精兵雖然散了軍機處的部門，但舊情還在。

此時正是戰亂平息的時候，徐沉忙得前后腳不著地。

我要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打算起來。

爹爹和兄長知曉我的想法后，都熱血沸騰，恨不得沖進皇宮去。

“我要一點一點的讓徐沉失去自己所珍愛的一切，讓他跟我一樣的痛苦。”

我要讓他永遠都忘不了我的喪女之痛。

07

我拎著珠兒的骨灰盒去見了皇上，對他說珠兒受驚后得了大病，去世了。

皇上看見骨灰盒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有些嫌棄。

“公主身體一向不好，朕知道了，不過戰亂剛平穩，國庫空虛，就從簡操辦一下吧。”

我乖巧應下，可轉身看見林曉曉在門口，頭面精致，她牽著皇子，一身華貴的新袍子。

從林曉曉吩咐繡衣坊做新袍子時，我就知道。

皇上沒救了。

珠兒下葬的頭七，口中國事繁忙的皇上總算來了。

我叫人備好了晚膳，還體貼的全是吩咐做的他愛吃的菜。

“陛下駕到！”

皇上早朝剛宣布大赦天下，雖然戰亂是他的過錯，可平戰事的功勞他全攬給自己。

說是先祖保佑，皇上在位便化險為夷。

明明是我爹爹的功勞，徐沉真有臉！

我微微欠身，露出一個微笑。

從前我性子潑辣，向來心直口快，雷厲風行也給別人好臉色。

相比林曉曉，她地位低下，知道怎么討好別人，知道怎么讓徐沉歡心。

又或者，徐沉也是地位最低微的皇子，最慘的時候活得連太監都不如。

所以他倆像地溝的老鼠一樣，惺惺相惜！

既然這樣，就讓他倆都爛在地溝里，永不見天日！

皇上慣會說官腔：“這些日子朕朝中國事繁忙，倒是很久沒來陪你了，你現在性子好多了。”

我微笑：“臣妾倒是不要緊，但珠兒今日是頭七，陛下可有空去看一眼？”

夜夜待在林曉曉那，也算是國事？

聽完我略帶不悅的話，皇上放下筷子。

語重心長地拉過我的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天里百姓們的生計都出了問題，朕這個做皇帝的哪能為了一點私事耽誤時間呢？”

我放下筷子，裝作難過：“珠兒是我們的親生骨肉，臣妾實在是……難道陛下不難過嗎？”

皇上見我梨花帶雨，有些看迷：“朕當然難過！”

他摸著我的手輕輕地拍著。

我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的他在一眾皇子公主們中間，尤為矮小膽怯。

因為他出生低微，所有人都討厭他，厭棄他。

只有我跟他玩，護著他。

后來他慢慢長大，變得越來越有手段。

變得就像這宮墻里所有人一樣，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算計自己的父親。

但我始終覺得他愛我，所以我愿意為了他做他最堅強的后盾。

可是我輸了，大婚三年后他從宮外接回林曉曉。

他們的孩子五歲。

我所有的一切，所有幻想美好的一切。

他給我許諾過的曾經。

都破碎了。

這之后，我都是逃避現實罷了。

徐沉推了所有的事宜跟著我一起回了將軍府。

我應該不讓他見珠兒的。

畢竟珠兒的死也算是他一手導致。

可我就是要讓他看看，讓他牢牢地記住。

自己的女兒因為他而死。

轎攆停在將軍府外。

外面的白綾還沒拆，里面氣氛蕭條。

我把他帶到后院的墳墓前，那座小小的墳包。

孤零零立在最中央。

他說從簡操辦，我就按照他說的。

皇上聲音有些顫抖，“朕的女兒怎么能就葬在這里！”

我在他身后道：“皇上，您沒給珠兒正式立過公主，珠兒入不了皇陵啊。”

他啞然，面色復雜。

身后忽然有個太監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陛下，陛下不好了！小皇子落水了！”

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

皇上轉頭就從我的身邊擦身而過。

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拉住他。

他轉頭對我說，“小皇子需要朕，等朕晚些再來，珠兒的公主之位我會讓禮部去追封的，至于開皇陵太耗人力物力了，既然公主都葬在這里了，就不動了吧。”

我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于府中。

最終抹去了眼角的淚，譏笑道：“好一個耗人力物力！”

翠果有些擔憂地拉著我，臉上也帶著氣，“娘娘，陛下太過分了！”

我早已麻木,“讓他走，本宮要讓他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