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亭妍原本驚魂未定,此刻被厲浩瀾的話一激,眼圈倏地就透出紅暈。
隨即,她自嘲地咧了咧嘴,發出一聲抽著寒氣的苦笑。
“是啊,那兒的錢確實很好賺。我不去偷不去搶不去殺人放火,短時間內能拿到這么多錢,可以說這是唯一的捷徑了?!?
“你還很自豪啊?!眳柡茷憵獾胶粑际穷澋摹?
“憑本事賺錢,我不能自豪嗎?”
男人眼眶霎時紅透,沖天的憤怒在他胸膛里攪合得天翻地覆。
“支票……我的支票!”
凌亭妍突然想起了那五十萬,推開厲浩瀾忙在床上到處翻找。
“你找這個?”
她聞聲抬眸,只見厲浩瀾修長指間夾著一張薄紙,居高臨下的目光極具威壓。
“那是我的……還給我。”
刺啦——刺啦——刺啦——
厲浩瀾冷蔑地笑著,三兩下便將支票撕個粉碎,然后揚手撒向空中。
凌亭妍眼睜睜看著自己鋌而走險賺來的救命錢瞬間化為烏有,氣得渾身觳觫,眼底凝聚起好大一包淚,恨不得一片片撿起來回去拼上!
“厲……浩……瀾!你憑什么撕我的東西?!你有什么資格!”
她勃然大怒,嗓子都喊啞了。
厲浩瀾被她這視財如命的樣子逗笑了。
“就當是我撿你一條命的酬勞,你覺得五十萬,多嗎?!?
“那你明明可以把錢拿走……在我面前撕掉算什么?!氣我?玩兒我?羞辱我?!”
“都是?!?
“你簡直就是個混蛋!”
凌亭妍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喊得嗓子都劈了。
“一個根本不懂得自愛自重的女人,她都不拿尊嚴當回事兒,我還用在意嗎?”
厲浩瀾嘴角揚起絲絲縷縷的嘲諷,很刺眼,很蜇人。
“我不自重?不自愛?”
凌亭妍心被他的話剜出個血淋淋的洞,痛得她泌出滿額的虛汗。
“厲浩瀾……你懂什么?像你這種一輩子不愁吃穿的豪門闊少,拍個電影上億片酬的大明星……你怎么懂我這種底層人的水深火熱?!”
“別說是五十萬,現在的我……就是只有十萬五萬我依然會邁入那個地方!”
“凌亭妍!”男人徹底紅了眼。
“你知道高利貸一天利息多少嗎?你知道我母親一天醫藥費多少嗎?你知道分分鐘房子都會被公司收回無家可歸的擔驚受怕嗎?你知道那家黑公司有多恐怖嗎?你什么都不了解……就高高在上的站在我面前談什么自尊……自重……”
凌亭妍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走到這一步……會為了錢走到這一步……可是你以為我想嗎!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啊……”
凌亭妍終于再也忍不住,將臉埋在曲起的膝間啜泣起來。
她想回家,想爸爸,想哥哥。
真的,是親人把她保護得太好了,讓她對這世界總有善意,從沒想過人心會黑暗如斯。
厲浩瀾神情錯愕,她哭得撕心裂肺,他方寸大亂。
他看著她哭得清瘦嶙峋的脊背一顫一顫的,看著一滴滴淚珠伸出她的指縫,看著哪怕被歹人打了都堅強停住的她哭成了淚人。
突然,就后悔說那么傷人的話。
原來,他撕掉了不止是五十萬,也是她的希望。
他小時候也是窮過來的人,錢對貧窮的人來說意味著命啊,他怎么就忘了。
厲浩瀾大手懸在她烏黑的發頂,幾度想按上去輕輕揉揉,安慰安慰她,可他這涼薄慣了的人,讓他戲謔讓他撩行,這么認真地安撫,他一時真的做不來。
這女人啊,慣會戳他的心窩子。
“所以,當初為什么不接受我的援助?如果你接受這些就不會發生?!?
“有什么不一樣?你……和他們……有什么不一樣?”
男人極力克制情緒,用微啞的聲音問:“你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誰嗎。”
凌亭妍這才猛地抬起頭,原本悲傷的眼神瞬間明烈非常。
“是誰?!”
厲浩瀾看著她哭得腫成粉紅色桃子,又有點想笑。
“你聽一聽這段錄音,就知道了。”
他拿出手機,放出了一段錄音。
鉆入耳中的是洪柏堯的聲音,她就算聾了都能聽出來!
凌亭妍脊背繃得板直,冷汗把寬大的病號服都浸透了。
“我在其中一個欺負你的老外身上按了竊聽器,我想著他們勢必會回去交差,幕后指使者也就能浮出水面了。”
錄音里是兩個老外和洪柏堯的對話,中間還穿插著趙舜半死不活的聲音。
然后就是叮叮咣咣摔桌子砸椅子的噪音,十分符合洪柏堯那狗急跳墻的暴脾氣。
通過對話,凌亭妍已將來龍去脈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沖天怒火快要把她的胸膛燒出個碗大的窟窿!
“用不用我給你翻譯他們在說什么?”厲浩瀾貼心地問。
“不用!我聽懂了!”
凌亭妍滿腔仇恨,隨口回答了他的話,卻令他不禁目露驚色。
她的英文水平,竟比他想象中高出太多。
“所以……鉆石天堂,是洪柏堯的產業,是嗎?”她含恨詰問,眼眶飚紅。
“是,這也是我調查了很久才知道的,他隱藏的很深?!?
“調查?你為什么調查這個?”
厲浩瀾凌傲勾唇,目光寒意嶙峋。
“因為我要搗毀洪柏堯的‘鉆石帝國’。”
凌亭妍一愕,“什么……”
“我要把他送進監獄,要讓洪氏集團造的孽大白于天下,讓他們父子倆站在法庭上,接受審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