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青感覺自己太自私了,她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家里,只想多看她奶奶一眼。奶奶也沒有睡,關青渾身帶著血的走進了屋子,奶奶看著她,她也看著她。“我的孩子”奶奶聲淚俱下,她此刻像是丟了一樣東西,聲音沙啞。“奶奶!”關青也大聲呼喊,然后跪了下來,“我這不能陪你老人家了,你多保重啊。”奶奶此時也哭成了淚人,知道現在時間緊迫,不能讓關青停留了。
他們這種別離,像是跨世紀的再見,關青什么都可以放下,但唯獨放不下這個老人。奶奶也可以什么沒有,但也不能沒有這個孫女,兩人的依偎,一種感情的寄托。沒有人可以動搖這種感情,哪怕距離很遠,或者時間太長。
眼淚流完,關青拿起了收拾好的衣服,趕緊離開了家,向著自己想去的地方奔去。
而剛子他們,已經到了路口,不過已經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葉惟,他已全身僵硬,沒有氣息。脖子上的紅繩還沒有取下,鮮血卻流了一地。“葉隊,葉隊”“葉隊啊”所有人都在呼喊,只是為時已晚,那個勇敢的大隊長,已經夢回他鄉。
“給我抓住這個兇手,”剛子怒吼到。于是幾名公安迅速沖入了村里,展開搜查。他們首先到了關青的家里,查無所獲。然后在周邊尋找,一夜無眠。縣公安又從所里調動了20人,今晚的關青,插翅難逃。
很快,關青被逮到了,公安們面無表情,她原來一直站在和葉惟在一起的河邊,借著月光,眺望著眼前的一切。不過,她最多的目的是想上這里了結自己,只是還沒有行動,就已經被找到了。她被戴上了手銬,緩緩押進了車里。那個車嗡嗡直響,驚動了所有村民,所有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關青看著遠處看向自己的奶奶,眼淚不禁的流出。奶奶也止不住的淚流,他們這多年共苦的兩人,算是這一次告別了。
第二天,關青帶著厚厚的腳銬,手上也帶著手銬,走起路來,鐵器碰撞地面的聲音,攝人心魂。她有些盲目,也有些彷徨,假如不是自己的固執,或者不去觸碰某些禁忌,會不會不會到這一步。至今她還記得,被審判那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文字,猶如一把尖刀,正在沖破自己的防線。那些人頭戴國徽的帽子,一雙雙逼迫的眼神,仿佛自己就是死神的降臨,而他們卻是光輝之神,要讓自己趕緊打開地獄的大門,把一切罪證坦白。關青此刻沒有了執念,沒有人來救我,沒有人再問我過的好不好,哪怕這個時候再抱我一下。葉惟抱過我,關青忽然愣了愣神。這個自己有些抗拒,卻有些歡喜的男人,仍然死在自己的紅繩之下,她抱著他哭了很久,當時那個場景,就像是一個故事里的生死離別,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她滿腦子都被葉惟占據了,關青止不住的流下了淚,苦苦追尋的感情,不是在自己身邊嗎,為什么自己這么糊涂,害了他,要了他的命!假如鏡頭能夠回去,她會選擇跟著葉惟走出那里,管他什么世人眼光,又管他什么道德倫理,她現在不想懂了,懂了有什么意義。
她還記得被抓去縣城的那段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大街小巷好不熱鬧,載著她的那段路程,看到了一輩子沒看到的熱鬧。人人喜笑顏開,小高樓很多,車也很多,這里就是外面的世界。她一直向往的地方,就是這個樣的。關青迷惑了,自己沒有機會再看了,如果有來生,她希望所有的夢想都可以實現。
宣判是正式的,保密的。三個人的生命只有幾個月就喪失了,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案件調和,果斷被判死刑。當關青接到這個答案,或許是認為早已注定的,她毫無波瀾,心無旁騖。或者在等著安然赴死,周邊什么聲音,她也聽不見了。此刻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該向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塵埃落定,幾個尸首也安排妥當,村里得知了關青真實原因,也非常惋惜,都知道瞭望不是好東西,沒想到聶良也不是個東西,只可惜,孩子太年輕,關青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老人們也為關青打抱不平。
往后的日子,路都通了,年輕人大多都外出了,很多人都選擇了在外務工,探尋著沒去過的地方,這個方式,卻是關青一直想要的生活。或許,老天在給她開玩笑,只是開玩笑的方式,是拿生命來作為賭注的。
很快到了凌晨,關青最后的時刻快到了,她身上的腳銬手銬也被取了下來,獄警也詢問了她最后的愿望。但關青無話,她覺得最大的錯誤,是把所有東西都看的太真,父母已經在門外等待多時,母親也哭成了淚人。生活的原因,他們不得不分開,沒想到最后的分開,卻成為一種永別。關青悵然若失,她也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說不出來了,因為有個光點似乎在向自己招手,她要向著那個光點奔去。
刑場,一個郊外。開來了5輛車,下來了10個武警,每個人的手中拿著槍,他們站姿穩重,氣氛壓抑。最后一輛車上,坐著的是關青的家人,他們是為了收了她的。
關青緩步下了車,她慢慢走到了前方一個木頭樁那,那是被行刑的地方,或許這個地方,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人。她步伐沉重,也許早知道有這樣的結果,卻沒有猶豫。她轉過身來,面對著大家,她看到了威武的軍人們,看到了父母。看到了周圍的風景,那些無視和眼淚已經被她忽略了,她看到了一輪月光,白天為何會有月光,她有些自嘲。她閉上了眼睛,那邊的軍人也舉起了槍,10桿槍對著一個人,就算是鳥,也會折斷翅膀,失去生命。
“射擊!”隨著一聲命令,子彈不長眼睛,關青此刻瞳孔放大,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她倒在了地上。
都結束了,一切都沒了。
關青告別了世界,她使用的那段紅繩,還靜靜的躺在某個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