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很殘酷的真相。”

“等到災民們前往外八州，朝廷會給他們分配土地，分配鐵鍬、鐮刀、耕牛，甚至還有房屋，讓他們開始新生活。”

“朝廷終究是有底線的，雖然有些修士確實沒有底線。”說著，張慶就看了一眼一旁的戚克。

“但更多的修士，還愿意當個人，還愿意保持最起碼的底線。所以，朝廷不會主動掀起妖災針對百姓。”

聽到這里，劉辰對于朝廷有了更加全面的認知。

“所以，當有大妖作亂的時候，朝廷會暗中出手，保證不會死太多人。”

“但同時，也會借助大妖折騰的時候，借助地方貪婪豪強的手，進一步兼并土地。”

“失去了土地的百姓，活不下去，這個時候朝廷會再次出面，把這些失地流民送到外八州。”

“與此同時，監察御史也會降臨，對妖災過程中，做的過分的豪強進行清理。”

“妖災之后，發生妖災的地方，豪強減少，百姓減少，又有大量的閑置土地掌握在朝廷手里。人少地多，本地百姓就可以再次悠閑幾十年。”

“妖災之后，外八州獲得了遷徙的百姓，又可以繼續發展，繼續和妖魔戰斗。”

“妖災之后，大量的少年被慈幼局養著，學習導引術，在仇恨、天災的影響下，一代代新的修士會崛起。”

“所以，對于朝廷而言，每次妖災都是一次巨大的機遇。”

所以，如何處理妖災，在朝廷那里已經形成了慣例。劉辰想了想，直接問道：“那么，朝廷如何保證妖災一定是妖魔掀起的，而不是暗中某些修士，自己掀起的呢？”

“如果我是天人派的修士，我直接暗中豢養一個妖怪，幫助這頭妖怪突破，然后控制這頭妖怪引發妖災，朝廷能發現嗎？”

這一次還不等張慶開口，戚克就主動說道：“這一點不用擔心。”

“在過去有一段時間，大約是幾百年之前了，那時確實存在修士主動操弄妖災發生的事情。”

“這種事情，我們天人派中的某些極端修士，確實做的出來。”

“不過后來曝光之后，反對的修士太多。不僅僅道德派反對，就連大多數天人派也反對。”

“我們天人派，哪怕不把普通人當人看，但起碼也有腦子。這種人為制造妖災，禍亂一方，把人趕走的事情，屬實有些沒腦子了。我如果跟你講道德講仁義，你也不信，所以我跟你從利弊的角度分析分析。”

“人為制造妖災，這事情是很難保密的。而某郡百萬之眾，遷徙到了外八州，遲早會誕生真正的天才，這位天才到時候肯定是要報仇的。”

天人派只是不把其他普通人當人看，又不是覺得自己父母兄弟姐妹也不配當人。

大家都是雙標的，天人派也不例外。

“到時候天才報仇，那就是天人派內斗，阻止還是不阻止？無論怎么做，這都是大禍患。”

“制造妖災的人，會不會想著先下手為強？然后直接想辦法暗中動手，讓這些地方的天才成長不起來？”

“那這成什么了？自我內耗？自我削弱？”

“真要是這樣，等不到妖神、妖圣的到來，大漢早沒了！”

“所以這事兒暴露之后就再也沒有過了，從那以后就禁止人為。為什么這一次妖災我和張兄來的這么晚？就是擔心這次妖災是人為的，得先查清楚不是人為的，然后我和張兄才一明一暗的到來。”

“如今，每次妖災之后，朝廷都會有道士出面進行卜算。”

“一般都是提級卜算，比如，這一次惡蛟是一尊大妖，那么就讓道士出面卜算。如果妖災的發起者，是一尊妖王，那么朝廷會直接出動真人進行卜算。”

“另外，每次妖災發生之后，朝廷會派遣兩撥人。”

“一撥人暗中挑逗豪強，借助豪強之手，兼并土地，讓百姓們再無立錐之地，好心甘情愿的離開。”

“另一撥人，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巡邏一方，主持公道。同時，對前者進行監督。”

“前者常常由那些天人派的人擔任，這一次是我。后者由張兄這種人擔任，大家理念不合，彼此互相監督，倒也不怕同流合污。”

“而且，事后還有其他手段倒查。”

“就像這一次，我打著妖魔的名義，假借人奸的旗號，和豪強們勾結。”

“我跟這些豪強們說，我是惡蛟的兒子，這一次惡蛟走水，就是為了更進一步，成為妖王。如今突破完成了一半，需要大量的血祭，血祭的品質越高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為了促成豪強這么做，我還給了他們一些后患極大的丹藥，也給了他們操控普通妖獸的寶物。當然，這些寶物都是假的，上面附著有我的法力，我的法力耗盡的時候，寶物就失靈了……”

這么一套騙白癡的說法，都有豪強愿意上當，劉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當某個豪強，愿意和人奸、妖魔們勾結的時候，無論最終是什么下場，都不值得同情。”劉辰直接表態。

說完，劉辰就感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當即端起酒杯，開始喝第三口。

這第一口靈酒，用了半盞茶的時間消化，第二口靈酒，時間大約是第一次的五分之四，第三口靈酒，又需要多久呢？

隨即，劉辰就低下了頭，閉上雙眼，開始默默的品嘗第三口。

心里則是在捋順今天晚上的這些信息，開始了思考。

苦一苦百姓，罵名豪強來擔！

所有的壞事，都是豪強干的。

朝廷看來就是這么個思路，通過頂層設計，通過百年大限，通過修士對豪強的壓榨，通過一系列明里暗里的操作，迫使或者說引誘豪強兼并土地、禍亂一方。

如果豪強老老實實，這也不可能，因為老實人當不了豪強！

所以，豪強是一定會上當。

豪強的財富，被修士們收割。

豪強的名聲，在百姓那里早就臭了。

等到百姓活不下去的時候，朝廷再出面做好人，順便把百姓遷徙到外八州。

所以，哪怕朝廷有實力抑制兼并，但是卻從來不這么做。

所以，哪怕朝廷有實力把豪強徹底壓死，但依然不這么做。

等到豪強失去利用價值，再借頭顱一用，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獲取一波名聲。

所有的壞事，都是豪強干的！

朝廷本意是好的，都是底下的豪強念歪了經。

而且，通過這套手法，可以不斷的把多余的人口分配到外八州，同時收回被兼并的土地，進行新一次分配。既避免了人多地少，又避免了矛盾的進一步激化。

對于這么一套操作，劉辰也不好直接評價好或不好。

作為朝廷，哪有不黑的。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作為一個古典封建世界，大漢朝廷已經足夠先進了。

起碼那么多孤兒，都能在慈幼局健康成長，光是這一條，領先尋常封建社會不知多遠。

至于全面傳播導引術這種真正能幫助人成就超凡的法門，更是功德無量。朝廷并沒有在導引術上做手腳，故意隱瞞什么。

至于說朝廷只傳播原本，沒有傳播詳細的注解，這就是雞蛋里挑骨頭。

全面普及超凡，無論原因是什么，這樣的氣魄，這樣的雄心，誰見了不得驚訝一聲，夸上一句。

就憑慈幼局和導引術這兩樣，就足以遮掩其他的缺點。

況且，劉辰還沒有前往外八州看過。

劉辰還不知道外八州妖魔前線，到底是什么樣子，那里一定很殘酷，可到底有多殘酷，此刻心里沒有這個概念。

“所以，原本朝廷就是想著趁此機會，送一批豪強去外八州的，這也是朝廷每次妖災之后的慣例？”

“即使沒有我，也會有某些修士，假借人奸、妖魔的名義，和豪強勾結，挑起豪強內斗，迫使豪強越發壓迫本地災民，最終朝廷出名，平息一切？”

雖然是疑問句，可劉辰卻使用平靜的語氣陳述了出來。

看著依然保持冷靜的劉辰，戚克笑著鼓了鼓掌：啪啪啪

朝廷不在乎豪強，也不在乎某個百姓的生死存亡，在乎的是百姓這一整個群體。

“劉道友，你很冷靜，這很好。”

“我明白了。”

“那如果某地長時間沒有妖災，朝廷又怎么辦呢？”

“這種地方，如果挨著中州，那么就直接把這個地方擴充到中州，從今往后，成為中州的一份子。如果遠離中州，那就升格為州治、郡治，特殊地方特殊對待。”

“對了，我們天人派其實并不像道德派描述的那樣。我們天人派永遠歡迎每一位天才，只有在我們這里，道友你才能受到最佳的培養。所以，道友無需急著做決定，等你到了太學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