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竹馬科舉高中那日，十里紅妝迎娶我為妻。

皇帝前來賀喜，見我貌似先皇后，意欲搶奪臣妻。

竹馬抗旨護我，卻惹怒皇帝被株連九族。

一月后，我入宮為妃。

皇帝夜夜流連我閨房，風光獨寵。

只是他不知道，這高位皇權，他坐不久了。

1

謝淵九族近百人被車裂那日，我只敢躲在人群中窺視。

肢體分離的最后一瞬，謝淵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對我做了個口型，神情痛苦又愧疚。

他說，對不起。

我懂的，謝淵痛苦沒能和我白頭終老；他愧疚沒有機會繼續保護我。

謝淵，至死都沒有怪我給他帶來災禍。

我臉上早已溫熱一片，淚水夾雜著濺落的血滴，燙得我臉頰生疼。

我抬頭看見城墻上的一國之君。

他嘴角上揚，一身金黃色的龍袍亮的刺目。

皇帝也在看我，似乎在說世間的生命不過是皇權的螻蟻。

人散后，我想去給謝淵和他的族人收尸。

就在我拿起他的頭顱時，侍衛抬來幾個鐵筐，里面全是兇惡的野狗。

剎那間我跪倒在地，抱著謝淵的頭顱匍匐到皇帝跟前，連連磕頭。

「皇上，民婦求您留他入土為安啊！」

直到額前的血跡流過嘴角，皇帝才發了話。

「朕是皇帝，是天下的九五至尊；朕要他死，他便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他居高臨下的抬起我的下巴，最后說了一個臟字后便跨步離開。

接著我懷里的頭顱被侍衛拿走，扔給了野狗。

謝淵的眼睛還是睜著的，血肉模糊。

2

我大病了一場，時常夢見我和謝淵郎情妾意的時候。

幽幽轉醒卻只剩我孤家寡人。

我是謝淵母親撿回來的孤兒，十幾年過去我又沒有了家。

望著空蕩蕩的小宅子，我忽然就放聲大笑。

一連幾日鄉里鄰居都覺得我得了癔癥。

又過了幾日，我出門時穿得光鮮亮麗，面容姣好，就好像沒死未婚夫婿一般。

我成了京城最大戲樓渡今朝的常客，每日早進晚出。

沒人知道，戲樓的掌柜蕓娘是曾經紅極江南的花魁。

我與蕓娘的淵源也正是我和謝淵還在江南時我救過她的性命，她便欠了我一次恩情。

我一直都知道皇帝派人看著我，但皇帝不會去查，因為戲樓的幕后老板，是當朝福康長公主，皇帝最寵愛的女兒。

最近跟著我的人開始變少，我就知道時機要到了。

皇帝來時，我正在沐浴。

他毫不顧忌的跨進我的浴桶，摩挲著我的皮膚，看向我的目光無比貪婪。

我欲拒還迎：「皇上，我一清白之身的女子家，您這樣讓我今后還怎么見人。」

皇帝很明顯被清白之身四字取悅到，幾下就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卿卿真是讓朕好生歡喜啊。」

那一夜，皇帝盡情在我身上發泄欲望。

我似乎看見了謝淵，但卻一遍遍叫著皇帝的名字，疼得落了一整晚的眼淚。

我想起那年，我脫光了躺在謝淵的床上。

他掀開被子的瞬間，眸子就染上了些許怒氣。

他壓抑著情欲，義正言辭的告誡我，愛人先愛己。

我永遠記得謝淵說：「卿卿，等到我們成婚，我便給你最美好的洞房花燭。」

但是謝淵，如今我沾染上仇人的氣息，你或許不會要我了吧。

3

隔日，我被封為宸妃，入主卿承宮。

這是德賢皇后生前住所。

皇帝和先皇后的感情糾葛我自剛入京便聽到了坊間流傳。

先皇后其實只是個掛名，她沒有當過一天皇后。

她是將門嫡女，在皇帝還不受寵的時候便嫁給了他。

她深愛皇帝，所以為他謀權買兵，但皇帝登位后卻忌憚護國將軍一家，找了個罪名便誅殺了。

先皇后悲痛欲絕自縊身亡，享年二十八歲，聽說肚子還懷著龍嗣。

她死后皇帝倒是開始深情，追封皇后之位，還到處找替身，只為了睹人念舊。

皇帝把「愛」全彌補給了二人唯一的女兒，福康長公主。

我不由的嗤笑，皇帝哪是深情，他最在意的只有皇權。

德賢皇后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思緒回籠，高貴妃便款款走進。

她生性跋扈善妒，盯著我臉的眼眸透著陣陣嫌惡。

「長著這樣一張臉，倒也難怪勾得皇上納你入宮，真是個賤胚子。」她頓了頓，繼續嘲諷道：「妹妹啊，狀元郎在九泉之下怕是不得安寧。」

我能忍受自己被侮辱，但絕不允許謝淵死后還被踐踏。

眸光一轉，瞥見門外那道身影時，身子微弓給貴婦扶正了發釵，輕聲在她耳邊挑釁。

「貴妃姐姐火氣有些大，要不妹妹讓皇上今晚去你房里幫忙消消火？」

聞言貴妃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踩著我的手背就破口大罵。

「賤人，本宮是貴妃，父親乃當朝丞相，皇上都得給本宮面子；你不過為了榮寵給自己的殺夫仇人做妾的鄉野村婦，哪里來的膽子敢爬到本宮頭上作威作福......」

「你這毒婦！」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皇帝一腳踹開。

皇帝把我抱起來放到榻上，我看著發髻凌亂的貴妃，朝她露出個得意的神色。

貴妃是個蠢的，皇帝生性多疑，哪能容忍丞相的權威大過皇權呢。

即便貴妃如何辯解，皇帝都絲毫不給臉面。

貴妃被禁足三個月，還被罰了不少月銀。

皇帝還借機敲打了丞相，以他管教貴妃不足導致貴妃善妒還的名頭削了一大半的俸祿。

皇宮的妃子見我一來便打壓貴婦這般狠，對我的巴結多了不少。

我好似就感受到了權勢的好處。

4

入夜，皇帝的眸子滿是情欲，我絲毫沒有看出他透過我在懷念舊愛，完全只有單純的欲望和滿足。

皇帝十分滿意，他攬著我的腰沉沉睡去。

見他睡死，我猛地踹開他便起身。

皇帝宿在我宮里的每一夜我都點了宜合香，這種香能讓人昏睡，久了還能擾亂人的精神心智。

而我，每次都服用了解藥。

簡單沖洗掉身上的淫靡氣味后，我打開了側臥自己挖出來的小密室。

密室正中央放著謝淵的牌位和畫像。

——夫謝淵之靈位。

「阿淵，我想你了。」

「阿淵，你再等等，我一定親手給你報仇。」

......

每夜我都來，自言自語的說著話，又在皇帝起床的前一個時辰回去假寐。

接連幾日皇帝都是遲了一個時辰才醒來，似乎筋疲力盡。

寢殿外掌事公公早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只能來回踱步。

「卿卿，朕這幾日感覺有些體乏，精神恍惚，你這個小妖精都要把朕掏光了啊。」

我嬌嗔佯作害羞，看著皇帝出門腳步虛浮的模樣，我勾唇輕笑。

快了啊！

閑的無聊間，我去了院中賞花。

正感嘆花開的正盛，貼身宮茉莉便匆匆趕來告知長公主來了。

自我入宮已經有了好些日子，福康長公主倒是從未來過。

我心情有些好，連語氣都輕松了不少。

「走，去迎接長公主。」

我到主殿時，福康長公主正在喝茶。

「參見福康長公主殿下。」

她淡淡的看了看我，屏退了宮人。

她沒有讓我起身，而是彎腰對上我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孤近日上朝見到父皇，他看起來身心俱疲，你倒是個有本事的，孤很滿意。」

福康長公主眼睛彎彎，但眸子中是讓人琢磨不透的晦暗。

我第一次見到福康長公主是在渡今朝。

她整冠束發，渾身盡顯將門英姿。

蕓娘告訴我，她逃到上京幸得長公主相救，便在她手下做事。

我自然也是聽過長公主在坊間愛民的好名聲，這般人才是真正的天龍之姿，而并非嗜殺搶奪的當朝皇帝。

我心中隱隱有了主意，便讓蕓娘為我引薦。

皇帝子嗣稀薄，除了長公主便只有三個皇子，但都遺傳了皇帝不好的基因，擔不上什么大用。

我想復仇，那就首先成為長公主的利刃。

今日長公主找來，自然是看清楚了我的決心和誠意。

我絲毫不懼長公主的審視，語氣虔誠：「民婦是誠心助殿下成事。」

我在賭，賭長公主不為人知的野心。

長公主盯了好一會，才低笑喚我平身。

她走后，還特意派人給我送了幾款青藍色的布匹，說是這般清秀的顏色更襯得我脫俗的氣質。

一時間我在后宮的地位水漲船高，無人不羨慕我。

可只有我知道，這青藍色衣衫是先皇后常著的。

只有皇帝對先皇后的愧疚更甚，我腳下的路才鋪得更穩。

5

不過事情遠不可能一帆風順。

丞相一脈開始彈劾我了，妖妃禍國的歌謠盛行在上京的大街小巷。

貴妃解了禁足，雖沒來主動招惹我，但借著謠言籠絡妃嬪踩我一腳，每日請安都想方設法折騰我一點。

丞相夫人找了個時機進宮，跟在貴妃身邊對我好生調教，言語之間全是在暗示我看清誰才是這后宮的主人。

「貴妃與皇上的情誼多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擬的，更何況三皇子還是皇上登基之后的長子，其他的不用我多說什么，想來你也是個聰明人。」

她找了個理由罰我跪了三個時辰，而我乖乖照做。

許是被流言煩了心，好些天都沒有來我這兒了。

半月后皇帝下朝便怒氣沖沖的來，連帶著對我都沒有個好臉色。

我面露一抹悲切，小心翼翼地蹲在他面前，抬著滿含水光的眸子仰頭看他，聲音較弱委屈。

「皇上，若是賜死臣妾能為您解憂，臣妾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