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王庭的角斗場,寥寥火光持續不休的燃燒著,這里是王庭進入夜晚后唯一能找到光明的地方。
體型龐大的三頭龍,宛如月光匯聚而成,它矗立于此,抬起三條長頸,鬢狗、獅鷲、男人三個頭顱赫然兇惡的掃視四周。
本該寂靜無聲的古老角斗場,在這時聚滿了人。
阿尼莫尼族的女性們幾乎全部走出寢居之間來到角斗場,原因是,一個消息在剛剛傳開。
“那個外來者,似乎要聚集塔利安的人要做些什么。”
王庭已經很久沒有過‘動蕩’,當消息擴散開,這群久居王庭的族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發動戰爭。
但當它們看到女王黛絲媞妮早已安坐在角斗場的高座之上,這猜測便蕩然無存。
女王不會容忍錯誤發生,如果戰爭要降臨王庭,此時的角斗場絕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黛絲媞妮的周邊圍坐著隨行的族臣,她倚靠在高座,悠然隨意卻不失優雅,就像在觀看一場即將上演的戲劇。
觀臺上,所有人將目光聚焦到場地中心,那只碩大三頭龍腳下的迪蒙。
時間悄然過去,直到角斗場的大門打開,走出一群人,是塔利安的勇者們。
愛德華和海倫娜走在前方,他們的背后是十幾名塔利安勇者。
三頭龍中負責警戒的鬢狗頭一瞬間鎖定了這些臨近的人,見識過三頭龍的力量,讓這些人被注視的那一刻,渾身不寒而顫。
愛德華看不出表情,他腳步沉重,勉強忍受著三頭龍的威嚴,向迪蒙靠近。
“先生。”愛德華恭敬對迪蒙行禮,這讓身后的塔利安勇者們各有詫異,對于迪蒙身份的詫異。
迪蒙冷臉而視,憤怒,正在他胸腔翻涌。
“你這個時間都在哪里?”
面對迪蒙的質問,愛德華略表不解,但還是語氣敬畏回道:“先生,我一般在王庭的一處庭院,不會在寢間休息。”
“塔利安的所作所為,你知道嗎?”迪蒙再次問道。
“是的,我知道。”
迪蒙緊了緊拳頭,他平靜了一下,說道:“那些女性和男性,是被強搶來的。”
“不全是。”愛德華喉嚨動了動,斷斷續續道:“有的給了……相應的金錢,有的……有的才是擄來的,也許只是一小部分。”
“所以你默認了這一行為?”
“先生,我沒理由阻止。”愛德華嘆了口氣,接著道:“欲望是難以跨越的溝壑,長久的克制和忍耐會孕育出暴力和反抗。”
迪蒙眉頭擰在一起,他心頭像是有東西在堵著,他緩緩說道:“你們所謂的正義,真是可笑。”
他看向愛德華身后的一名塔利安勇者,那人正是在寢間內光著身子施暴的其中一員。
“你,過來。”迪蒙指了指那人。
被指的塔利安勇者愣了愣,隨后猶豫的向迪蒙的位置走去。
這時,烈風驟起,三頭龍的鬢狗虛影躁亂擺動,它張開大口如無底深淵,猛的將這人吞入口中。
噗——
血漿爆開,鬢狗的利牙咀嚼般將他攪碎,透過虛影,能看到鬢狗的口腔內破碎不堪的血肉在交織。
空氣在這時凝滯了一秒。
下一刻,多把鋼劍出鞘的聲音響起。
目睹戰友的死亡,愛德華身后的塔利安勇者頓時抽出鋼劍,對準了迪蒙和三頭龍。
愛德華剛剛緩過神,他轉身擺動胳膊,高聲喊道:“媽的,你們要干什么,收起來!”
在他一旁的海倫娜也神色緊張,不自覺后退了一步。
三頭龍還未停歇,它以男性面孔的頭顱面對這群塔利安的勇者,猙獰的臉龐張開了嘴,一道颶風洶涌而出。
颶風傾斜,揚起層層塵沙,將塔利安勇者瞬間擊飛幾米遠,鋼劍立刻從他們的手中脫離,各自從口腔內噴出血液。
愛德華忙的轉回身,他對迪蒙請求道:“先生!別這么做!他們會成為您的助力!”
“別開玩笑了。”迪蒙冷眼看著愛德華,“我不需要一群無法自我約束的野獸。”
說話間,倒地的一名塔利安勇者快速起身,舉起鋼劍向迪蒙沖鋒過來,但只沖出一小段的距離,橫掃過來的獅鷲頭顱將他高高揚起,從高空墜落,摔成一攤尸骨。
其余的塔利安勇者此刻也站起身,他們堅定將鋼劍立在身前,勢必要和迪蒙發生戰斗。
“你們瘋了?!”愛德華怒斥著,緊忙再補充道:“他是……他是至圣禮葬官的……”
“至圣禮葬官算什么?!”
一聲諷刺的高喊打斷了愛德華,那是一名塔利安勇者,他表情陰狠,即便面對仿佛不可戰勝的三頭龍,但此刻并沒有以往的恐懼。
“禮葬官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柱魔!”這名塔利安勇者冷笑著說道:“我們要服侍真正強大而至高的存在,那位傳說里的柱魔之王!他統御著所有的柱魔!”
“柱魔之王!”
“無所不在的柱魔之王!”
“有什么好怕的!殺了他!柱魔之王會庇佑我們!”
……
場面頓時混亂,所有塔利安勇者在贊美著這位‘柱魔之王’,仿佛正在受到這位未知存在的賜福。
愛德華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這群人不知什么時候,竟改變了對禮葬官的信仰。
“柱魔之王?”迪蒙無聲的在心底重復了一遍。
統御著所有的柱魔?難道還有其他人在召喚柱魔?……迪蒙愕然思索著,同時,他再次彈動了那根控制三頭龍的“線”。
這群塔利安勇者無畏的向前沖鋒,忽然,無邊的陰影籠罩在他們的上空,他們抬起頭,擺動著三個頭顱的三頭龍如同在捕食獵物,張開雙翼。
十幾名塔利安勇者在這一瞬,被強烈的風壓碾碎,骨頭和血肉分離,仿佛被擠壓的蠟燭,所有人的生命隨著風而逝去。
砂石場地,猶如一處屠宰場,凌亂而血腥。
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終站在原地的迪蒙,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他只覺得胸腔的怒火在漸漸平息。
這一刻開始,他有了新的方向。
暴徒、人心,柱魔、惡魔,這些他永遠繞不開的事物,令他升起一種決心——
將混亂的‘惡’統一,將那對立于白色的黑色,攪為嶄新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