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玖兒越過周陽，大步走進辦公室。

厲寒霆端坐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大手持著茶杯，里面茶湯金黃，隨著他手上的搖晃，泛起圈圈漣漪。

他抬起眼眸，眸底漆黑平靜如古井。

兩人視線對上，都沒挪開。

“你認識周助理？”李院長見情況不對，以為兩人針尖對麥芒，上前兩步，面對著林玖兒，擋在兩人中間，隔絕視線。

“不認識。”林玖兒向旁邊挪動一步，視線直直看向厲寒霆：“我認識他。”

厲寒霆挑眉，薄唇勾起一絲弧度。

抬眸，對上李院長好奇的目光，他頷首：“對，我和林醫生認識。”

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周陽，他低聲道：“公司那邊有個項目出了問題，你去盯著點。”

周陽回頭看了一眼林玖兒，欲言又止，深知現在不是解釋誤會的時候，沉默離開。

林玖兒落座，也不再提周陽的事情。

“既然都認識，那也不用再介紹了，咱們直接進入正題？”李院長把早就準備好的病歷拿出來放到林玖兒面前：“這是病人的病歷。”

“只看病歷并不能完全清楚病人的情況，我可以通過病歷做一個初步的判定，但是具體情況還是要見到病人之后才能確定。”

林玖兒并不著急翻看，先言明情況。

縱使她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也不敢在沒有見過病人的情況下冒然打包票說自己可以救治。

病癥在每個人身上有不同的體現，病歷記錄的東西未必全面，唯有見到病人本身，她才會下最后的定論。

今天見厲寒霆，是醫生和患者家屬的第一次見面，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等對方頷首，表示知情后，她才打開病歷。

即使低著頭，她也能感受到厲寒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出神一瞬，很快整理好情緒，投身病歷中。

辦公室里靜悄悄地，只有水壺里熱水翻滾的聲音。

厲寒霆靠著沙發，長腿交疊，兩只手十指交握隨意放在膝蓋上，眼睛看向林玖兒的方向。

下午的陽光從她身后的窗子灑進來，明晃晃的，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柔光。

黑發的長發隨意挽起，鬢邊垂落幾根碎發，看的他心癢，總想幫忙捋至耳后。

意識到自己可笑的想法，厲寒霆迅速別開視線，落在病歷本上。

那雙翻看病例的手干凈白皙，指尖紅潤，指甲圓潤透亮……

林玖兒抬頭詢問，面上帶著淺笑，指尖無意識搓了搓，“厲總，什么時候安排我見一下病人？”

門口響起敲門聲，厲寒霆的話卡在喉嚨里，他不悅皺眉，看向門口。

李院長也好奇是誰過來，嘴中小聲念叨：“小蘇怎么做事的，我說了今天下午誰都不見。”

拉開門，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身后跟著年輕女子，最后是小蘇。

小蘇搓著手，聲音忐忑：“院長，副院長和章醫生一定要見你。”

夏副院長笑著從李院長身邊擠進去，“我聽說厲總過來為厲董尋找醫生，正好我這邊也有個專業對口的醫生，所以厚著臉皮推薦一下。”

他示意女子過來，介紹說：“這位是章琳，主要研究內科方向。”

看見熟悉的面容，林玖兒挑眉，正是迎接她時說話陰陽怪氣的醫生，原來是副院長的徒弟。

人都已經來了，李院長也不好把人趕走，并未多說，只讓兩人進來，重新關上辦公室的門。

夏副院長看見厲寒霆，狹小的眼睛里亮起光，伸出手殷切打招呼：“厲總好。”

厲寒霆淡淡頷首，算是回應。

林玖兒挑眉，清楚夏副院長的目的。

和李院長為恩情幫忙尋醫不一樣，這位夏副院長只怕是想要攀附上厲寒霆。

這些都和她沒有關系。

她連招呼都懶得打，重新拿起病歷翻看。

“這就是厲老先生的病歷吧？”章琳走到林玖兒旁邊，毫不客氣坐下，直接伸手搶過病歷。

林玖兒皺眉，礙于人前，強壓下心頭的不悅。

“這個病歷寫的很簡單，林醫生怎么還要看那么長時間？”

聞聲，林玖兒看向章琳。

對方笑盈盈的，眼中確實赤裸裸的敵意，視線從她胸前掛著的銘牌掃過。

林玖兒沒有錯過林玖兒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

難怪不顧體面，公然和副院長殺過來。

她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比不上章醫生，你這么快就把病歷看完了？”

從章琳接手病歷到她說話，甚至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這么短的時間，肯定看不完病歷。

章琳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梗著脖子言辭鑿鑿：“我有了初步判斷。”

“別看章醫生年輕，她可是在國外進修過，是這方面的專家，也是我最滿意的徒弟。”夏副院長在一旁幫腔。

厲寒霆本就不悅，他緊蹙著眉峰，正準備發難，奈何林玖兒早已搶先，“原來章醫生這么厲害，請問章醫生準備如何手術？”

“開刀，清理病灶。”

林玖兒嗤笑。

輕飄飄的笑聲分外刺耳。

幾人同時望向林玖兒。

“你笑什么？”章琳小臉漲紅，不滿地瞪圓眼睛。

“病歷第十頁，上面是病人今年年初的檢查，上面寫著病人情況有反復，不排除有惡化的可能。”

“病歷第十三頁，病人身上其他部位出現疼痛和不適感，病灶或許有轉移擴大的可能性。”

“你只說開刀手術，這是醫治病人最基本的方案。再具體一些的呢？確定病灶的位置嗎？如何開刀，手術過程如何處理？需要注意什么？”

林玖兒收起笑容，看著章琳，言辭誠懇：“果然是夏副院長親自帶出來的徒弟，在沒有完全了解病人的情況下，就可以給出‘完美’的手術方案，佩服。”

還不忘陰陽夏副院長。

李院長的手抵在唇邊咳嗽，掩蓋笑意。

章琳被林玖兒一番問話逼得臉漲紅，下意識看向夏副院長求助。

“林醫生伶牙俐齒，我們說不過。”夏副院長反問：“你看病歷的時間比小章的久，不如說一說你的方案。”

“我沒有方案。”林玖兒雙手一攤，語氣誠摯，目光坦然的不能再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