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抽出劍,對準沙沙的右眼,劍尖與沙沙眼球只有一線之隔,沙沙仍然慈祥地看著阿雪。阿雪道:“先生這樣的心里素質,我萬分佩服,臨危不亂,鎮定自若,我要是能多活幾天,我想先生這樣的人,我必定對先生感興趣,只可惜,我沒有時間了,只能粗暴一點了,敬請先生原諒?!鄙成陈柫寺柤纾龀鲆粋€謙和地做出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昕詞扯了一下阿雪的衣角,示意她讓自己試試,阿雪收了劍,昕詞走到沙沙面前,扶起了沙沙,沙沙眼里沒有人任何變化,昕詞開口說道:“好久不見?!鄙成车溃骸昂镁谜劜簧?,幾個月而已。”昕詞道:“不是幾個月,是七年。”沙沙鎮定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錯愕,此時阿雪死盯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這一絲錯愕,也未逃過她的眼睛。
昕詞接著說道:“七年而已,沙沙,又不是過了一百年,怎么了,不認識了?”
沙沙道:“你是誰?”
昕詞道:“你覺得我是誰?”
沙沙:“你難道是姜潔兄嗎?”
昕詞道:“是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是陳姜潔,但我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記憶。奇怪的是,我模模糊糊擁有昕詞從小到大的記憶,但每一件事都不具體,只能記得大概?!?
沙沙眼里有了光,他激動地看著昕詞說道:“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闭f完他看著阿雪說到:“丫頭,可否讓我和姜潔兄私聊一下?!?
阿雪帶著一薪一易走出了房間,沙沙怕他們偷聽,于是他們全程以紙條溝通交流。
阿雪站在門外很久,一薪也只能聽到筆與紙觸碰的聲音,他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過了一個時辰,沙沙和昕詞開了門,此時的紙條已經被盡數焚燒殆盡。阿雪看到沙沙依然是神態自若,但昕詞的臉色布滿了愁緒。阿雪看到昕詞的臉色便知道出問題了。
阿雪對一易使了一個眼色,一易便走向沙沙,準備將其綁起來,但令他沒想到的是,昕詞擋在沙沙身前,他抽出劍,對著一易,一易回頭看了一下阿雪,阿雪讓他退了下了。阿雪對昕詞說道:“讓開?!彼Z氣狠厲。
昕詞幾乎帶著祈求對阿雪說道:“相信我,阿雪。”
阿雪道:“我可以相信你,可是,你知道的,來不及了?!?
一易一瞬間打落了昕詞的劍,他手中的劍直指昕詞的脖頸,劍尖被染了紅色。阿雪道:“都帶去地牢,不管以什么樣的方式,用刑也好,威逼利誘也好,我要當年的真相,也要他們的談話內容。”一易問:“阿詞,不是,昕詞,也要動刑嗎?”阿雪冷冷的回答道:“他配合,便放他出來,他若不配合,便交給你,隨便你怎樣,我只要結果,我不想管你的過程?!闭f完,一易帶著沙沙和昕詞去了地牢,阿雪和一薪進了房間。
回到房間阿雪的手止不住的顫抖,她覺得自己太情緒化,可是她剩下不多的時間,讓她亂了陣腳,他們說如果一個結局是早就預料好了的,當結局來臨的時候是平靜的,可是她卻越來不能接受,因為那件她要做的事情,看起來已經做不完了,自己做了五年的事情,好像要被迫半途而廢了。
一易對沙沙動了刑,對于昕詞,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只是把他關了起來,盡管沙沙已經折磨得不像個人,一易給了沙沙半天的時間開口,如果再不開口,就會將做成人彘。當沙沙一條腿被打斷之前,昕詞開口替他求情,這惹怒了一易,一易拿著鞭子在他身上狠狠地抽了幾下,鞭子上有倒刺,一鞭打下去,昕詞的衣服被倒刺割破,鮮血從里面滲了出來??晒虉痰乃€是要給沙沙求情,一易向他再三確認,他依然如此,于是一易毫不顧忌情面地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昕詞身上,血紅的條紋爬滿全身,身上無一塊完好之地。昕詞在這樣的抽打下,還剩下一口氣,一易停了下來,一易難受地蹲下,告訴昕詞只要他告訴他那天的談話內容,他就會放了他??墒顷吭~依然沉默,地牢的地上鋪滿了昕詞的血液,他喘著粗氣,稍微一動彈,全身扯著疼。一易還是看他這樣,不忍心再打下去,便準備去敲斷沙沙的腿骨,做成人彘,可是昕詞死死地抱住一易的腿,無論一易怎么用鞭子抽,他都不放手。他的背在那一次次地抽打之下,已經能看到皚皚的白骨,白骨裹在一灘血紅的爛肉里,倒刺刺進了白骨,讓那原本光滑的骨頭,變得粗糙,刺痕遍布。一易用腳將昕詞踢了出去,昕詞撞到了厚重的石墻,墻上立即印上了一個血印。此時的昕詞雙眼布滿血絲,眼珠突出,臉色紫青。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一群人闖進了大牢,由于地牢的構造比較復雜,墨域門知道這個地牢的人并不多,這里一般人找不到,一路上機關密布,沒有熟人帶,根本走不到地牢深處,除了像飛霜、阿雪這樣的高手能僥幸走到地牢深處外,其他人根本毫無可能。可是這一群人,竟然如此之快,堂而皇之走進了這里,除了出現了內鬼外,沒有其他任何解釋。這些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們就這樣如入無人之地一樣,將沙沙劫走了,應沙沙要求,他們也帶走了昕詞。由于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只是為了帶走沙沙,因此并不戀戰,地牢里只有一易一人,一易出地牢后,發現一薪受了重傷,現在一薪已經泯然眾人了,他沒有一點內力,只能靠蠻力與對方搏斗,,為了護著阿雪,他讓阿雪進了寒潭隧道,他拼死守在隧道外,不讓任何人靠近隧道,但是那群人只是為了救沙沙,時間緊急,也未對一薪大開殺戒,只是重傷一薪后,就隨大部隊進入了地牢。至從上次為了救阿雪,耗費過多內力后,飛霜一直在后山療養,墨域門的事,全是不歸一人負責,他今天帶著墨域門眾弟子在后山操練,只留下幾人守在山下。所以這次沙沙才會那么輕易地被劫走。
一易準備追上去時候被阿雪攔了下來,阿雪讓一易先請大夫為一薪療傷。她自己則徑直走向了不歸的房間,她敲開了門,不歸等開了門,請阿雪入座,并為她泡了茶。不歸向阿雪介紹著這茶的名稱,以及來歷,阿雪打斷了他,失望爬進了她心,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她用平常對他說話的語氣問道:“為什么?”那句‘為什么’像一塊海綿一樣與聲帶產生強烈摩擦,阿雪從未覺得說話有這樣累過。
不歸落座在阿雪對面,不緊不慢給自己到了一杯茶,他笑著說到:“門主,你相信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卑⒀├湫α艘宦?,接著調整了自己狀態,毫無情緒冰冷地對他說道:“所以整個墨域門都是你那不得已的苦衷的犧牲品,把背叛,欺騙說得如此大義凌然,冠冕堂皇。你信不信,如果你不說,我會殺了你。”不歸搖了搖頭,說道:“門主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再者,你不會殺我。你要是想殺我,今天就不會一個人來?!卑⒀┍瘺鲇譄o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像盯著獵物一樣盯著不歸:“對于叛徒,我不會手下留情?!辈粴w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阿雪,你還沒有學會撒謊,每次你撒謊之時都會咬唇,你又咬唇了?!卑⒀┍凰脑捙糜行┍罎⒘?,她幾乎用祈求得語氣說道:“我只想知道為什么?”不歸嚴肅地對她說道:“阿雪,我不會害你,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卑⒀┭蹨I決堤,“哥哥,你是不是也想長生?如果不是的話,是不是因為我?”不歸有些詫異:“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是你哥。”阿雪道:“墨域門遠比你想象地要強大,你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你進入墨域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所有的信息。墨域門的并不是一個單純的江湖門派,我和飛霜也不能完完全全做墨域門的主,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歸被墨域門的強大震驚到了,原來墨域門的眼線遍布天下,江湖之遠,廟堂之高,無孔不入。
“你什么時候發現我的?”阿雪道:“無可否認,你確實隱藏得很深,如果沒有阿詞,我可能也一輩子也發現不了你,阿詞第一次來墨域門時,聽見你吹簫,你是一個吹簫的高手,但是他卻在你的簫聲中,聽出了錯誤的曲調,你這么一個天才,怎么會在那么簡單曲子中,吹出錯誤的曲調,而且那曲調不是用簫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根本聽不出來,可惜,昕詞正是這方面的天才,他精通音律。你養的幾百只八哥,就是消息傳遞的信使吧,八哥經過訓練是會模擬任何聲音?!?
不歸越來越平靜,當自己秘密,被一層一層撕開的時候,他心底一直緊繃的弦,變松了許多?!拔业拿妹谜娴拈L大了,真的像書里說得那樣聰明伶俐,孔子在《中庸》中說,君子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觀察入微,很不錯。所以這一次沙沙被劫走,是你和那小子故意布的局,你與那個小子決裂也是故意的,是為他了讓他混進去,更好地了解沙沙背后的勢力。”阿雪點了點頭,表示默認。